
雷听得入了迷,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美好的世界。那个世界和雾岛是如此的不同,在雾岛,海水是漆黑的,海水深处蛰伏着数不胜数的庞大妖怪,这里没有四季,每一天都吹着凉爽的山风,所有的花不会枯萎,世界的颜色不会因季节而改变。
“姥姥,我想回那个世界看一看,哪怕只是一眼。”雷轻轻地说。
雷姥姥没有回答,雷转头看向她时,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想必在梦中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雷背上背筐,悄悄地走出屋子,他要去后山坐一会儿,虽然天还没黑。
后山和往常一样平静,山风温柔吹拂,嫩草如潮水般波动,雷爬到悬崖边最高的那棵木舞树上,怀里抱着背筐,点心的甜味轻飘飘地钻进鼻中。雷向远方眺望着,目光里带着期冀和紧张。
每年巫神节前几天天气都多变,雷在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现在他眺望远方,看到天际线边的乌云正慢慢朝雾岛涌来。
在这后山悬崖边的最高木舞树上,雾岛的一切风光尽收眼底,漆黑的海潮随着乌云的笼罩而愤怒地涌动,低矮的房屋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下如此渺小,四面八方传来大风呼啸,像有神明在虚空中舞蹈。
太阳渐渐被乌云掩盖,天色暗了下来。
雷抱着点心,不知不觉睡着了。
辛焰在雷的头顶悄无声息地盘旋,锐利如隼的眼睛死死盯着雷。
他在心里盘算: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王不忍下手,那就让我来铲除这个祸患吧。在空中又盘旋了两圈后,辛焰终于找到角度俯冲下去,同时手里多出一根骨刺,直指熟睡的雷的咽喉。
就在辛焰俯冲到一半时,雷身旁的空气忽然扭动,葵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边。辛焰见状只得急转再次飞回天空。这次来之不易的刺杀失败了,辛焰叹了口气,失落地向远处飞去。
一只蜻蜓落在雷的鼻尖上,继而轻飘飘地飞走,雷醒来了,发现葵花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这是雷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看葵花,她小麦色的皮肤上是一副稚嫩的五官、浅浅的雀斑和清澈的眼睛,全身散发着丛林女孩特有的浆果的味道,正因为雷见过被春雨洗涤过的山川多么清秀,所以在看着葵花的眼睛时,他情不自禁地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葵花才指指他怀里的背筐,问:“这是什么?”
雷终于回过神来,脸色一红,把点心拿了出来:“喏,送给你,这是雷姥姥做的点心。”
葵花开心地笑了,接过一块点心送到嘴里,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传开。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望着远处乌云下的海,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今天的海潮真美。”
雷也望向远方漆黑的海,海面躁动无比,卷起灰色泡沫,似乎在海水深处有只巨兽在不安地拽动枷锁。他不知为何,余光瞥向葵花时脸会像发烧一样燥热,当听到葵花的赞叹时,只觉得心里无比美好。
葵花的青铜色翅膀慢慢生出,渐渐从青铜色蜕变成浅灰色。
“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见到你。”
雷轻轻地说。
话音刚落,突然海面吹来一阵暴风,雷差点从树枝上跌落,幸好葵花抓住了他。
天气骤变,此刻海水像一盆沸水,浪潮比之前高了数倍,狂风不止,树木在风中向一边倒去。“我要回家了。”雷说着就要跳下树,却被葵花一把拦住。
“来不及了。”
葵花目光忧虑地望着海面,海水中央正在迅速隆起,仿佛一只龟背渐渐浮出水面,她紧抿着嘴,说:“看来苦濑提前来了!”
这时风更大了,不少小树和野花被连根拔起,海岸边的房屋有不少房顶被吹飞,像纸屑一样肆意乱飞。
葵花来不及犹豫,展开羽翼抱住雷就往后山深处飞去。在这一刻,葵花才发现自己的羽翼比以前更亮更大了,硕大的羽翼跟她瘦小的身体不成比例,但足以承载自己和雷的重量。她想起辛焰之前说的,雷的身上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想必是潜力比自己更强的人类,如果不趁着他还未成长起来就杀掉的话,将来一定会威胁妖怪在雾岛的生存。
葵花现在想不了这么多,暴风吹得她皮肤生疼,就连刚才的那棵木舞树都被吹折,巨大的树冠在风里被斩成数截。
山洞在葵花面前越来越近,天空下起了暴雨,终于在下一阵暴风吹来前葵花钻进了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