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问题在于,他是否会问出那些问题。他可以选择被动的接受一切,或者刨根问底,直到真相将自己刺痛。
“一切总归有一个源头。”周周还是问出了口:“你不可能一出生就是二十一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有了366个你。真相到底是什么?”
剑影刀光,老人身子打了一个旋,黑色的斗篷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藏在背后的左手扣动扳机,红色的射线穿透斗篷在对方的脑袋上撕开一个口子。
另一个老人倒下了。
杀人者喘着粗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房间里又激起涟漪,一个又一个同样打扮的老人从光影的裂缝中跳出。
“你不可能杀死我们每个人,我们的数量是无限。”他们如此说道。
“那你们就能杀死我嘛?我们是同一个人。”老人一声苦笑:“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的不是数量,不是技巧,不是力量,而是我们自己。我们已经穿越了成千上万个世界,我们已经见证了成千上万个结局……”
“可除此之外,还有成千上万个世界,还有成千上万个结局,总有一个是我们想要的。”
“没有那个结局,所有的可能都只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为了圆一个小小的谎,就必须撒一个更大的谎。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一个。”老人举起了剑:“快了,这个年轻的我们会在无数的世界中穿梭,将每一个她带回这里,届时所有分叉的水流就会汇聚在此一处。然后我们会重新经历那一天的一切,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那么意义何在呢?那么届时我们也会消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我们,就像当初一样。然后呢?他会继续他的研究,发现干扰时空的方法,最后做一遍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回到一切的起点,只会制造一个莫比乌斯环。”
老人的银剑在水中勾出了一个莫比乌斯环,沉默不语没有答话。
“无数个世界有无数个可能。”一柄银剑刺向周周的喉咙,在他的肌肤表面停滞下来:“在某个世界,我可能会成为一名时空旅行者,手中的银剑可以划开空间,在无限个宇宙中穿梭。但我也可能会是一名牛仔,靠着手中的枪在宇宙中四处游荡。”话语刚落,女友的样子突然就变了,一柄缠着破布的老旧手枪出现在她的左手当中,而那柄可以穿梭无数宇宙的银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周周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就是我不再压抑自己的结果,无数个可能将会来回穿梭,降临到这个世界。比如说,在某个世界我们现在是大西洋上的海盗。”
带着腥臭的海风刮来,脚下的地面摇晃起来,周周抬头一看拳头大的雨滴狠狠的咂在了自己的脸上。外面下着7月梅雨的小房间已经消失了,此刻他正待在一艘三桅帆船的甲板上,东北信风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掠过大西洋的表面,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躁飓风。
黑漆漆的船上四处传来男人的吼叫,和海声融在一起,让人心中所有的匪气都激荡起来。
只听一声长啸从桅杆上传来,女友攀在桅杆之上,手中的弯刀在风雨中闪着银光,甲板上的所有男人都朝着她吼了起来。
但一切都转瞬即逝。
风割得周周面颊生疼,撒哈拉沙漠中三十六亿五千三百八十颗沙子毫无征兆的拔地而起,汇成了一场沙暴。哪里还有海洋的腥臭,只有焦灼的太阳,只有茫茫的戈壁。
“Setekh!Setekh!Setekh!”
裹着白袍的祭祀锤着手中的木杖齐声呼喊,沙子海一样的翻滚起来,尘暴愈演愈烈,在空中卷成一个巨人的模样。沙子全都被卷入空中,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沙漠中央,露出了千百年前的遗迹,一个由黑曜石砌成的金字塔出现在空洞之中。
塔顶安放着一尊金色的雕像,刻着女友的模样。
绿色,绿色,绿色,这不是那种预示着生命的青翠的绿,而是在无尽的岁月后色素积累下的墨绿。蔓生的藤曼覆盖了整个森林,头顶的叶子密密麻麻,即便此刻正是骄阳似火,林中也是不见天日。
突然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天际,击中了其中的周周。
森林瞬间碎成了幻影。
周周又一次听到了雨声。他看到了窗外七月的梅雨淅淅沥沥的下落,看到女友手中的银剑闪烁,正直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