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轩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心一跳,慨叹道:“爱妃说笑了,只是朕一向知道,爱妃虽然外表温婉,可内心却是清高孤傲得很呢,如同爱妃一直钟爱的梅花一样!当年你的这份骄傲也着实让朕感到挫败啊!当年你被董贵妃冤枉,朕盼着只要你能解释清楚便自会为你圆场,可湄儿你这个倔丫头就是不肯解释,董贵妃一直逼着朕,朕也没有办法,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只能把你禁足一个月。朕本以为,这一个月你定熬不过去,定会向朕求饶。可你却整整一月不发一言,你的这份倔强可真是让朕恨得牙痒痒!”
“当年妾还说,若是陛下真的相信妾的为人,必不会有此一问,而陛下问了就代表,陛下并没有那么相信妾。既然如此,那么妾解释与否都不重要了!”湄若想起当年的事,眼神瞬间有些冷了,口气亦变得生硬了。
当年之事她怎会忘记?当年她跪在重章殿的冷硬金砖上,被俯首抬起她下颔的他冷然逼问。她倔强地不发一言,只是身姿始终笔挺,傲立如冰雪中怒放的寒梅。他怒了,便把她禁足了。一月后真相查明,他还她自由,可她的心却到底冷了,自请独居蒹葭宫,两年过去,终究刘轩忍不住了。
刘轩感觉到了她口气的生硬,紧握住她的柔荑笑道:“朕知道,朕不怪你。从那一刻起,朕就彻底明白,朕的湄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湄儿,朕冷了你两年,你也冷了朕两年,如今我们终于能够彻底的放开那些过往了······”说到后来,他的语气渐渐变得飘渺,几乎就要粉碎她好不容易在心中做出的这个决定了,可终究,只是几乎而已。
良久,她出声了,“陛下,妾有一求,望您能成全。”
“爱妃直说便是,无论爱妃说什么朕都会应允的。”刘轩笑着一口饮尽湄若给他斟的那杯酒。
湄若继续开口,清泠泠如月夜梅花之清远,“恳请陛下,恩准妾回到神女峰。”
刘轩惊得失手打翻手中的酒杯,他不敢相信他眼前心心念念的这位女子所言。他犹疑道:“湄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朕方才没有听清楚。”
湄若淡淡的重复着,如山峦间的雾气飘渺,“妾想要离开这里,恳请陛下恩准妾回到神女峰。”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他的湄儿竟然想要离开他,竟想要一个人独自回到神女峰去生活!他不明白原因。他的语调满是疑问与伤感,“告诉朕为什么,湄儿,你竟要离朕而去?朕待你不好吗?”
“不!陛下待妾很好,妾无可挑剔,只是陛下是这天下人之君,却早已不是妾的轩郎了!陛下,有万里江山要守护,有万千臣民要安抚。而妾只是一个从小生长在神女峰的简单女子。陛下与妾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方才陛下也说了,妾是一个清高孤傲如梅花一样的人,而梅花注定只能开在天地山野间,若是开在这宫中,必定是开不好的,最终的结局一定是零落成泥,与其如此,那陛下何不做个惜花之人,让梅花绽放出它本应该有的风采呢。”
刘轩的声音甚是无奈,“可是湄儿,你难道忘了梅园中当年朕与你一同种下的梅花,它们开得不美吗?有朕的庇护,梅花自然会在朕的后庭里开得最美,自会一枝独秀!”
“就算如此,梅花的归宿注定不该在此,它属于更广阔的碧海蓝天!你不该为了一己之欲便如此束缚它们!”湄若的声音随后低低而起,像秋雨,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潮湿与厌倦。
刘轩看了她半天,眸中的神色由愤怒到不甘,他闭眼,只轻轻说了三个字便拂袖而去了,无比深沉、坚决,“朕不许!”
佳肴未动,美酒余多,侍女深深的叹气,“娘娘,您这样做陛下会生气的,这宫中从没有人敢和他说这样的话。”
湄若的唇角划起一抹难测的笑意,“是吗?那就让我来做这第一个人吧,凡事总有一个第一,凡事也总有一个结局,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