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母亲会把头天晚上,就收拾好的新衣服新裤子新袜子新鞋子一起拿过来,看着我换上去,才心满意足。
不知发现没,初一到初五这几天,时间会变得飞快,每一天都有事情,每一天都在拜访被拜访,喝酒打牌的忙碌中,快乐的度过。
转眼回到了上班的日子,这时候,我们就会离开母亲家,回到自己的小家,而这个时候的母亲,总是心细的提醒我做每一件事,这个别忘了,那个别漏了。
离开母亲家的日子,能带一超级大包裹回家,包裹里有:北方的大枣馒头,点红印的包子,年糕,莲子等等。
会塞满整整一车的尾箱,以至于我为此特地买一大行李舱的准SUV。
草长莺飞,春风和煦,一个繁花盛开季节的一个下午。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回家,她好准备包饺子,我随口答应。
母亲经常这样,不时的打来电话,问是否回家,好准备包饺子,蒸包子。每次我回家,母亲总是很开心,锅里的开水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我回家下饺子,这样我能吃上热的刚出锅的饺子。我偏爱吃饺子和包子。
当我回自己家,大包小包里又都是饺子包子。这大包小包里面,不仅仅有我当天的一份,甚至还有第二天的一份。有次和母亲说,老妈,我回家拿这些包子饺子,还不够车辆油钱的。母亲听了就说,你啊,现在还有个爱唠叨的老妈看着你,等哪天老妈不在了,你就懂了。
印象中,母亲永远是儿时的,因父亲常年在大西北,独立而强大的母亲。我永远都会在回到自己家,踏进家门那一刻,准时接到母亲询问平安的电话。
日子总是这样按部就班,一切似乎永恒不变。
那个下午,我忘记了回母亲家。
傍晚电话响了,是母亲的,她温和地叫着我的名字,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外面,她又问,回来吗?我说不回去了,母亲嘱咐了几句,我应付了几句,就扣掉电话,对于这样推脱的话,母亲早已习惯了。
一天后,接到一电话,是母亲常去诊所的医生的电话,他说母亲的血压很低,必须马上送医院。
我赶到诊所时,白发苍苍的母亲,孤独的坐在诊所床上,医生已经不敢再打吊针,神色郑重的说,你们赶紧去大医院看看吧,老人的病不好说。
我们赶紧把母亲送往医院。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中,母亲精神出奇的好,她对我们这些子女说,你们去忙吧,我没事,你们去忙吧,忙吧。。。
检查的结果,医生说血常规可能有些问题,具体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我并不怎么担心,在记忆里,慈祥的母亲虽然有些老年病,但身体似乎永远都很健康。
我有事离开了病房。
下午,接到姐姐的电话,她说:”妈,已经确诊了.......妈只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了.....”
像一阵极冷的风吹过,我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变的冰冷了,像坠入一个无比寒冷的冰窟,越来越冰冷,冰冷到骨子里,冰冷到心底里。
那个一直唠叨我,那个一脸期待,身影孑孓,孤独站在路边等我车影的老妈,那个一直一天三次电话喊我回家拿饺子包子的老妈,那个一直憧憬晚年幸福生活的老妈,那个一直期待看外孙媳妇,孙子上大学的老妈,生命就只剩下三到六个月了。
病床上的母亲,慈祥地看着我们,浑然不觉自己的生命已臻尽头,对守候在自己身边的我们说:”我真幸福,有你们这样好的儿子闺女陪着我,真幸福,真的......很幸福.....”
母亲很快病重,继而病危。
病危的傍晚,我们所有人都在她床边,没有人忍心告诉她真实的病因。
母亲向我们一一望去,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驻留很久,似要把每个人都印入心底。她在刚刚从外地大学匆匆赶回外孙脸上,抚了又抚摸了又摸,
刚抢救过的母亲神色慈祥平和,说:“你们都走吧,明天还要上班,上学,我没事了.....”
每个人都在坚持。
但母亲像往常那样,挥了挥手,母亲说:“不用陪我了,我很好,真的很好......”
母亲很努力的支起身子,把病床周围每一个人都招到自己身边,逐一爱抚,怜惜,眼睛里充满慈祥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