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个时辰过去,小女婿仍未苏醒,慌乱中就卸了门扇,一伙人抬着病人一溜烟去了村卫生所。丹丹缩在炕上,全然被吓呆吓痴,浑身打抖,到后来哭着要出去,只是被人按住动弹不得。院子里的族长对公公说:“怪事,怪事,莫非真是犯了煞了!”公公哭着说:“我遭了什么孽了,遇上这事?昨天我给列祖列宗都烧过纸了呀!”
族长说:“这不怪你家事,八成是新媳妇命硬,怎么她一进门,咱孩子就无缘无故地病了,竟支得好好的大环锅也倒了?!要消灾灭祸,家宅平安,赶快让新媳妇倒骑毛驴在村里转一遭谢罪才是!”
公公和村里人就进了新房,如实对丹丹说了。丹丹一听大恼,说这与她有啥罪,坚不服从。公公就流下泪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说这是为什么嘛!他是我儿子,也是你的男人,你不救救他,让他就这么死去吗?”
丹丹说不出个理,放声大哭。
族长就怒了,让人把丹丹拖下炕,强缚了双手,拉上备好的一头毛驴,倒坐了在村里走。驴很瘦,脊背如刀削过一般,且不住地蹬蹄嘶叫。丹丹被八只手按在驴背上,又哭又叫,要伯伯,要外爷,要她娘。几次从驴背上跌下来,又被人拉上去,头上的一枝花掉了,身上的新嫁衣也被撕破了。
陪娘是仙游川七老汉的大儿媳,胆小怕事,六神无主,丹丹被拖上驴背后,她就紧跑回到渡口。渡船上韩文举酒还未喝罢,听说原委,热酒全变为冷汗,万念也皆休了。麻子铁匠和大空、福运则咆哮起来,当下要到下洼村闹事,人已经跳上岸,被韩文举拦腰抱住,说:“使不得的,使不得的!丹丹已经进了人家门,就是人家人了;下洼村已经嫌了丹丹,咱再去闹,让人家更贱笑了!”
麻子吼叫:“嫁女子不是跳火坑,他们就这么糟蹋丹丹?!”
韩文举还是拦住,一面打发陪娘快去孙家照料丹丹,一面呜呜地哭。铁匠麻子就一口气不得上来,浑身抽筋,手脚冰冷,大空和福运只得背老人到船上,替他揉了半日胸膛。
当天夜里,丹丹哭个通宵,第二天“回门”,小男人还在卫生所里打吊针,小叔子送丹丹回到仙游川,一见外爷、伯伯就哭得死去活来。
这一回娘家,丹丹口口声声丢人现眼,没脸出门见人,一直在炕上睡倒十天。十天里,小男人病还未好,躺在家里喑哑丧语,大小便稀稠失禁。丹丹也可怜他,想一场婚事既然她已公认为孙家人,也便灰沓沓去孙家伺候了半月,喂汤灌药,接屎接尿,只说病好了还好赖做他的媳妇,没想男人命短,竟翻翻白眼死去了。丹丹披麻带孝,扑在坟头上哭了几场;她哭男人,更哭的是她自己。百日过后,丹丹离婚了,丹丹枉结了一场婚,还落下一个“扫帚星”的名誉,丹丹的眼泪只往肚里流。
因为连日的伤心难过,食不下咽,静柔的奶水早就已经少的可怜了,不过好在女儿的牙齿发育得很好,一般的饭菜也都能吃不太挑食,所以小家伙儿没怎么闹就把奶给断了。
伤心难过了几天的静柔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女儿断奶成功之后她立即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了一点儿钱告别家人直接去了省城。静柔找到了以前租过床铺的吕大娘家,又租下了一个床位,然后她就按照自己出发前的想法,去省城里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寻找机会了。
因为在省城学习美容的时候,静柔曾和同伴们一起多次来过这个服装批发市场,所以她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摊位打工。经过了一番打听之后静柔这才知道,如果想要在这里打工就要在早晨开店之前,到大家公认的招工地点等待商铺的老板前来招人。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招工的地点就在批发市场里一处宽大的楼梯上,所有想要找工作的人都会早早的站在楼梯的台阶上等待机会。
于是第二天凌晨两点,静柔就起来梳洗打扮穿戴整齐了,然后她直接坐着公交车来到了批发市场,并且顺利的找到了那个招工地点。静柔的运气很不错,因为在众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儿中,她没用多一会儿就被一位中年女老板看中,并且开始了她在这里打工的第一天。
干了几天静柔就学会了如何批发服装,如何讨价还价,只可惜女老板只用了她一个星期,就委婉的辞退了她。
静柔没办法第二天就又去招工地点找工作了,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很谈得来的女孩儿,女孩儿告诉她说在这里打工很累而且赚不到什么钱,她想要到最近省城里比较流行的茶楼里去打工。静柔被女孩儿说的有些心动了,于是在这天没有找到新工作,离开了批发市场以后,她便直接找寻起了省城里的大小茶楼来,并且最后看中了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