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车前一天?格雷差异地想,可是那个列车主人是在更早的时候就说下一个上车的人是个孕妇!他若无其事地感叹了一句:“人们总有各自的悲哀。”
过了很久,格雷以为卡列尼娜已经睡着了。
“你想出去吗?”卡列尼娜忽然说。
“你想逃出去?”格雷震惊地问,“可你刚来了没有一个月。”
“我知道,但我感受得到,我迟早会被憋疯的,我想要自由,而不是这辆狭窄的车厢。”
“签订契约后出不去的。在你没来的时候,列车经过瑞士的阿尔卑斯山,上帝,那里太美了,我当时想要下车去玩一会再上来,列车在经过山区的时候会很慢,我完全追得上,可那个门有魔法!那里明明是透明的,我也确定没有玻璃,可就是出不去,一根手指头都不行。通往别的车厢的门也打不开。”
“我知道,我也试过……别这么看我,是在半夜的时候列车驶过西伯利亚,我看到了我的丈夫,我是想扇他一巴掌就回来的。”
“好吧好吧,但你看,这里被魔法包围着,出不去的。”
“不完全是,其实……”一声尖锐的喇叭声打断了卡列尼娜的话。格雷朝窗外朝看去,这里是西伯利亚山脉。
翠绿的青松矗立在石头边,山顶熠熠生辉的积雪像是上帝保佑这个山脉的屏障。一群棉羊闯到了铁路上,咩咩地叫唤。
“她们看起来真像我的羊。”卡列尼娜感叹。
“不远了。”她忽然莫名其妙地说。
“我们聊得很愉快。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卡列尼娜忽然心血来潮地教格雷识字,他学会的第一个单词是谢谢,第二个是自由。
他盯着那简单的单词“thanks”怔了好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知道这个简单的小家伙。
他又看向第二个单词,自由。
有几回他觉得那股销声匿迹的向往自由的心又跳动了起来,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吃人的怪物,过期的面包,臭老鼠,他又缩回了这个安逸的囚笼里。
“她教我写字、画画。”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但格雷在这里一点时间概念有没有,他是从卡列尼娜日益变大的肚子看出来的,他十分担心她要怎么把孩子生出来。
直到卡列尼娜怀胎第九个月时,诺维奇忽然出现了:“亲爱的女士,请到九号车厢来,这里即将迎来列车上第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太令人激动了。”
“九号?我记得八号车厢是最后一个。”格雷奇怪地问。
“供给总是受需求影响。”
卡列尼娜看起来有些犹豫又有些紧张,她最后对格雷说:“等我回来。记得给我留个位置。”然后就走了。
一个多月后,格雷等到了卡列尼娜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欢迎回来。”
“……我以为你会说他真可爱之类的。”
“他确实很可爱。但是欢迎回家。”格雷变了一个字。
男孩儿很乖,没有哭闹。
“她离开了一个月,然后带回来了你。”
夜晚,卡列尼娜下了床,站在窗户边上,向往地看着列车外面闪耀的群星和藏在夜色里的积雪。她找到那个隐蔽的开关,把窗户稍微打开了一点,夜晚微凉的风就涌向她的头发,闭上眼,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自由自在的牧羊女。
“格雷。”卡列尼娜轻声叫。“格雷,醒醒。”
睡在隔壁的那个男人迷迷糊糊地起身,看到一个几乎要融入银色月光的身影站在窗户边,轻声叫他的名字,她身后的窗户露出了一点缝隙,钻进来了自由的透明的风。
“卡列尼娜……窗户打开了?”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原本严丝合缝的窗户,揉了揉眼睛。
“是的,格雷。我要走了。”
“……你要离开列车吗?”格雷对着这个不太真切的人影说,他有点想阻拦她,在这辆列车不好吗,只有他们两个人,可张开嘴就变成了这个。
“是的,格雷,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吗?”卡列尼娜带着淡淡的期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