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坐定鬼哭神吼椅,背靠赏罚分明图,大喝一声:升堂!殿门口的小鬼便吹起了贝壳,那阴森森的声音便传向阴间八方。
一阵森声远逝,我便拍岸问道:各鬼差,有事秉来,无事退堂。
众鬼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我见今堂无事,便要拍案退堂,正在这时,呼溜溜一阵阴风,突然刮进一个女鬼来。
那女鬼批头散白发,一身白纱衣在阴风中轻轻飘舞,只见她两手无力地飘挂着,黑色的双眼流着黑色的泪水,等她轻轻地抽泣数声,用白手绢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后,我将开始询问。
“堂下女子,如何称呼,有何冤屈,且向本王慢慢道来。”
那女鬼再次抽泣了数次,轻轻地向我慢慢禀来,那女鬼唱道:
我本是----
江南名氏农家女,年正花蕊方十七,老父病重无医治,卖身葬父做伺女。
张府老爷把我欺,老仆将我赎回去,结识其子叫小举,二人情投也合意。
三春过后他中举,考得进士正欢喜,张府许嫁独生女,全府财产可归其。
小举开始不满意,后怕丢官将我弃,我身早许负心郎,今后轻白何所依。
举目无亲无所望,投河来此阴府里,不求惩罚负心郎,只求往事全忘记。
我沉默片刻,不知如何是好,便问牛鬼:可有办法帮她抹去记忆?
牛鬼看着《阴草钢目》禀道:离殿三阴里,有条奈河桥,走过那条桥,采下孟婆草,用桥下午时水在七色彩虹里煎熬九九八十一天,可得孟婆汤,喝后记忆全部遗忘,也是投胎转世前必喝的一碗汤。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堂下的某某,你就去那里喝一碗孟婆汤,以删除那些伤感的回忆吧。”
那女鬼屈身一拜道:“谢谢大王,小女斗胆肯求大王,让小女负责今后的孟婆汤制作事务。”
我用眼神巡视了堂内众鬼差门,他们个个都点了点头,于是我就应允了她,并将她取名为孟婆。
我想,为了拯救那些在痛苦往事中苦苦煎熬的鬼魂,确实需要大量使用孟婆汤,不但阴间需要,凡间更是求之若渴,有朝一日,也可以将这项事业发展到凡间去,成立孟婆汤集团,为人民服务,我想这是后话。
在我手下办事的鬼差门,如果出差,一般都让他们双人结伴同行的多,孟婆上岗,却一直独守奈何桥旁的孟婆居,孤单寂寞可想而知,我常常嘱咐牛鬼马面经常去看望她,给她带点地府流行众鬼普遍爱吃的血菜。
有一日,我闲来无事,也去孟婆居看望她。当我来到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正在桥上观赏静谧流水,她见我到来,便要跪拜,我忙叫她免礼。
她说:大王今日有空来此,是来巡查我的工作,还是想来喝一碗孟婆汤,忘记你心中的那位情呢?
我很诧异,她怎么知道我的过去?突然一想,明白了,肯定是牛鬼或者马面这两个家伙搞的鬼。
我笑了笑说:“我来看看你在这里工作得可愉快,我不喝孟婆汤。”
进得孟婆居,孟婆准备了几叠小菜,有血菜,祭猪蹄,外婆豆,烛油炸香粉等等,孟婆开始为我敬上一杯清明酒,她说这酒是位叫青心的鬼友在清明节时,亲人从阳间寄来给她的。
酒香迷人,可惜我不胜酒力,小酌数杯便有了醉意,眼前的孟婆渐渐地模糊了。
突然发现,我朝思暮想的情,正静静地望着我,我惊喜地正要喊她,正一阵阴风吹过,我惊醒了。离开了孟婆居。
别说世人寻花问柳,其实阎王也如此。
我常常去看望孟婆,哄她开心,日久生情,但每次我都能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知道这样下去反而会伤害了她的心,于是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去看她。因为我根本放不下情。
好长一段鬼日子,孟婆没来向我禀报有关最近哪些鬼友喝孟婆汤的详情,闭门独处孟婆居,只好常常让牛头或者马面去将孟婆汤登记表拿来审阅。
有一日,我依旧升殿,商议鬼事,忽有门鬼禀报,说孟婆求见,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
等孟婆上得殿来,正准备想向她询问最近孟婆汤业务的忙碌情况,只见孟婆身后闪出一位女鬼来,我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情,我几乎难耐心中日积月累的苦苦思念,想立刻下殿和她相认,转而已想,不行,这里是大殿,必须不露声色。
看情一下子没认出我,我便问孟婆,带来的女子是谁,有何事要禀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