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我们先回宫殿,回去后把你的计划详细告诉我,歌莉。”父亲靠近我,用他仅剩的那支前臂搂着我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们沿着窗帘爬落到地板上,在回宫殿的路上走在前方的父亲看了看坐在床上的人类说道:“最近你似乎都在观察这个人类。”
“我只是有个疑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看着窗外。”
“要知道这个答案就要先回答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对他感兴趣?”父亲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因为他是我们的天敌,我想了解他。”
“不,我的好女儿,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是,你在这个人类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你因他而产生了某种共鸣。”
“某种共鸣……何种共鸣?”
我看向前方的父亲,父亲正回头用他温柔的目光看着我,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上方一阵风压了下来。如此之快,如此之急速,以至于我都没反应过来,但没反应过来的,除了我,还有正准备对我说话的父亲。接着,距离我无比近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人类的脚从上而下踩了下来,当它重新抬起来时,我看到了一幕让我永生难忘的残酷画面:我的父亲趴在地板上,他唯一剩下的那根触须毫无生气地垂了下来,全身一动不动,就像平时在宫殿处理完族事趴下来睡觉一样,不同以往之处在于,父亲那白色的内脏溢了出来显得格外的刺眼。
时间并没有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直到多蒙队长跑到我前面我才反应了过来,尽管脑中依然一片空白,但生存的本能驱使我向前狂奔。当我和多蒙跑动起来后,那只杀害了父亲的巨大的脚落在了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在成为脚下亡魂前我们成功逃回床底下的木板宫殿。留下多蒙,我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个父亲给我的最温暖和潮湿的房间。我躺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父亲惨死的画面依然停留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想大声喊出点什么,但压抑感让我连哭声都没能发出来。
父亲和历代螂王才是对的,作为天敌的人类又怎会放过我们,我竟会认为螂族和人类可以和平共存,是我的天真害死了父亲啊。
此时,房间外传来了一阵螂族众队长的争吵声,似乎父亲的死讯已经传了开来。我站了起来,强压下悲痛直到不再颤抖,然后走出房间。包括多蒙在内的众队长都来到了宫殿,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争吵声在看到我后稍微缓和了下来,其中几位前臂握拳拍打胸口喊道“誓死拥护新螂王不息之歌莉!”引来了其他队长的效仿,表忠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没有回应他们。
看着他们脸上或震惊,或愤怒,或悲伤的表情,直到他们完全安静下来看着我,我才用冰冷得如凛冽寒风的声音开口道:“我以第二十七代螂王之名宣布,从此刻起,螂族正式向人类发动全面战争。”
第二天的白天,行动会议上,我面对众队长说道:“这次的行动重点是螂族战士在人类白天不在或深夜睡觉时进行具有针对性地病菌传播,而不是面对面的厮杀,这是观察了上次螂人大战后我认为值得推崇和强化的攻击模式,也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直接冲突,减轻战争对螂族的伤害。人类常接触的物品是我们主要的病菌传播对象,水杯,牙刷,书,枕头,碗筷,这些需要重点接触。以下几点要特别注意:漱口杯有明显的污垢,人类已经很长时间没用,不需要在上面浪费时间;他睡觉用的枕头是灰色的那个,睡觉时脸一般朝向左侧,留病菌时注意以左侧为主;另外,人类回来后会习惯性打开空调,一开始只会调二十五度,过一会他会发现不够凉而调成二十度,而我们每天就要提前安排三十名战士潜伏在空调出风口,空调启动后就能帮我们把病菌散布到空气中,为了避免对战士身体造成大的伤害当温度调到二十度时就是撤退的信号。以上就是这次全面战争的行动方案和注意事项。各位队长有没有疑问?”
当我说出这一连串的行动指令,部分队长对于我能否胜任行动指挥的工作从开始时的怀疑逐渐转变为信服,其中侦察队队长尤甚,因我对人类的观察和了解比他们收集的情报更加详尽和到位。
除了部分队长提了一些行动意见,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反对声音。方案敲定后,第四次螂人大战的号角正式吹响。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行动方案被井然有序地执行,除了一些体质较差的战士在空调散布病菌的行动中被冻得半死,和某次人类提前回来导致部分战士来不及撤退牺牲在他脚下,战争的推进基本处于可控范围。这段时间里,大多数时候我都像以前那般坐在窗台边看着这一切,分别只是以前是父亲在指挥行动,现在换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