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总管心上一惊:“看来天家猜得没错,陌掌门此战是不准备尽心了——”
陌归远转开眼:“天家多虑。”
“希望如此。”大总管眼神幽沉,“不然,陌掌门自身难保,更别想保那个妖女!”陌归远眼眸一寒,蓦地收紧手指。
是夜,大总管暗中寻到苏研,告诉她陌归远不久就将与冥渊对决,凶险万分,指点她去找一人帮忙。
渺蓝空中,一袭青白色人影直直倒悬。
“就因为跑了你,我被天家责罚——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一人倚靠着玉竹藤,着墨玉银丝靴的双脚高高搭在藤架间,向被倒悬在空中的人微笑,眼眸深处却透着邪光。
苏研脸颊充血,头痛欲裂,恶狠狠盯着那个人——那正是她一直寻找的仇人!
“没想到你就在戮元门。”那人眯了眯眼,鲜红的舌尖擦过下唇,“早就听说人肉好吃,我却无缘品尝,你既然送上门来……”
她悚然大惊,怯意一闪,立刻怒道:“你敢动我一根毫毛,师父绝不会放过你!你要是敢吃我,我的骨头就戳穿你的肠子,血肉化作毒水,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化掉……”她正咒骂,突然惊叫一声,从半空重重摔到地上,整个身子都像要散架。
“好毒的一张嘴!”下巴被死死捏住,那双幽绿的眼睛垂直压进她眸中,唇角还带着恶毒的笑意,“不如就从嘴巴开始吃,省得你再说出什么倒胃口的话!”
看着不断靠近的脸,她的恐惧一层重过一层。但束手就擒绝不是她的作风。眼珠灵活一转,指尖暗暗聚力,在他的眼睛瞄向她脖颈时突然击向他左眼,趁他闪躲的一瞬,使出“追风逐月”,拼命奔逃。
他的功力不知高出她多少。但绝没料到那样一张恐惧到极点的脸下,竟有那么一双狠辣的手,反倒被她算计。而在陌归远督促下练习的“追风逐月”果有威力,他竟来不及追出。
但他似乎并不如何恼怒。目光转向戮元门最高峰的掌门堂,他唇角的笑意转出狠厉:“陌归远,失了天家眷顾,我看你怎么和我斗!”
她正要将发现仇人的事情告知陌归远,大总管却先一步约见了她。
“那人是鬼夜蛇君萧子夜,也是陌归远的师兄。但在陌归远做掌门的这三百年里,他们却从未见过一面。”大总管笑得意味深长,“萧子夜虽是你的仇人,但如果没有他帮忙,陌归远这次……”
沉默良久,她终于问出:“……会死?”声音发颤。
大总管望着青白色弯月,吐字如烟:“你觉得呢?”她再次沉默,头慢慢低下去。十指却越来越紧地纠缠起来。
晚上,她来送天家函件时,见陌归远伏在案上,眉稍微蹙,面上显出憔悴,指尖横着一支纤细竹筒。她欲将竹筒收起时,不小心探到机关,从中落出一份信件。
她快速浏览,手下越来越抖。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写的竟是对她一门命案的调查。
原来他看似对此事毫不上心,却在暗中帮她探查。信尾的告诫让她疑窦丛生又焦虑不安:“此案非人间恩怨,恐有天家插手。建议至此终止,不再深究。”
桌上窸窣微响,她忙将信件装回竹筒,照原样放回他手间。调整好情绪,才轻轻唤醒了他。
看完天家函件,陌归远的眉头敛得更深。看到她眼中担忧,伸手将她耳边散发理顺,安慰道:“邀我去商议和冥渊的对决罢了,没什么要紧。”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自然不甘心村人冤死;但亡者已逝,报仇何济于事?而眼前这人,从火中被他搭救起,从村口开始追赶起,从掌门堂与他朝夕相对起,已经被认作不能失去的人了。
她愿他平安。
陌归远凝视良久,拭去她脸上泪痕,慢慢将她拥入怀中。他恍惚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第二日,陌归远一离开戮元门,她就去了萧子夜的住处。
“你竟然还敢来。”萧子夜的双腿吊在空中,柔软无力,好像是能打七八十个结的麻绳,“而且是在陌归远不在门内、无人保护你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门中?”她一针见血质问,“你看似对他不屑一顾,却一直在关注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