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如果踏出这一步,夏黎也不知道,前面的到底是天梯,还是深渊。
韩杨低着头在看手机,可能是工作上的事,神色有些凝重,夏黎看着他心念一动,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韩杨,你为什么会学法医?”
你明明,更像个警察。
不过这句,夏黎藏在心里没有说。
韩杨的手一顿,也没抬头,过了几分钟才说:“可能……是因为某个人吧。”
那天和韩杨分开,夏黎就一直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答应,说到底,自己充其量算是个死宅,什么都不会,就算是给韩杨当临时工,那也不算够格,可是啊,一想到那些报道夏黎就心有余悸。
她的梦境从来不会预知好的事情,只能感应凶案,而每次都无力感都来源于她的弱小和无助,连朋友都没有,更惶论去救人。
而如果和韩杨一起,会不会好很多?
她就是这样,自卑又怯懦,决定都下不了,那天明明跟韩杨说考虑,而现在,又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躺在床上,夏黎直直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全是韩杨那天说的话,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她拿出手机按了个电话。
半个月后,东郊废弃工厂。
天色昏暗,几棵腐朽的枯木张牙舞爪,有些渗人,偶尔有夜鸦尖利的几声叫喊,一片寂静。
面前是破败的工厂正门,铁门上的漆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两边堆放着几架老旧的机床,废材、石头等杂物凌乱的散了一地。
夏黎紧了紧身上的卫衣,捂着嘴咳嗽了声,才小心翼翼的对站在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说:“韩杨,你确定是在这儿?”
远处有昏黄的灯光,韩杨转过头来看她,夏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你一直是把自己代入受害者,既然梦见自己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房屋,而四周空间很大,有很多机床或散落长条状物体,只有工厂满足这个条件。”
夏黎惊讶的看他,又疑惑的问:“A市不止这一个地方有工厂啊。”
韩杨啧了一声,抬起手半晌又放下,稍微低了头:“是不止,但西郊那个钢材厂现在还有工人上夜班,人来人往,你认为凶手会选这种地方?”
夏黎也被自己的愚蠢涨红了脸,不过她一直不善言辞,两个人也就陷入了尴尬。
韩杨似乎察觉到了,又靠近了点,语调平稳,夏黎都能脑补他恨铁不成钢的脸色,他说:“不如你说说当时情况,我们直接去蹲着。”
“我…哦不受害者身量不高,好像是个小孩子”夏黎努力的回想,指了指远处透风的窗子,又说:“大概窗户那么高…那个人应该是个男人,比受害者高一倍…当时手里拿着的东西应该是临时厂子里抓的……”
韩杨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抬手比划了下窗子,说:“那人应该一米七五左右,对小孩子下手,啧……”
夏黎刚准备继续,却见远处倏的响起一声悠远的喇叭,几下便到了工厂另一端,看样子是直奔工厂,夏黎有些紧张,害怕的扯了扯韩杨袖子。
韩杨身子一僵,反手拉了夏黎,安抚的说:“别怕。”
他们俩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这边的墙后,是个视觉死角,夏黎眼看着那辆出租车猛的刹住,从上面下来了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一米七五左右,有点微胖,面相倒是老实,要是平常,夏黎根本不会把他和坏人联系到一起。
中年男人鬼祟的看了四周一圈,从后座上拿了个东西,是个矿灯,转身打开了后备箱,颠着从里面抱出了个孩子。
夏黎当时就想往出冲,韩杨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低声说:“别急!”
“怎么不急?你没看见那男人都快进厂子了!要是晚一步……晚一步……”夏黎已经急得话都说不完整。
韩杨低头看她,用自己戴着皮手套的手拉着夏黎,理性又缓声地说:“如果我们现在出去,他离车太近,保不齐会开车逃跑,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救不了,更何况,要是逼急了,他当场……”
后半句韩杨没有继续说,但夏黎不笨,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韩杨的安抚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韩杨拉着她,谨慎的跟在前面那个男人身后,慢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