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福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于是在道德上他彻底成为了老师、同学们心中的反面例子,只是顾及他是病人,很多人没有当面说,背地里我却听到不少骂阿福自私小人的。
因为是阿福最好的朋友,免不了也成为他人指指点点的对象,那时候我也颇受煎熬,虽然从未有过要远离阿福的打算,但着看着他跟没事人的样子,我甚至产生过疑惑,阿福,是不是真的堕落了。
中考过后,我和阿福进入一中。那时候我们不在一个班,我又交了女朋友,和阿福见面的机会自然少了,但是偶尔还是会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出去玩。
那一年市里在人民公园办园游会,我弄到两张门票,于是和阿福约好在公园门口见面。谁知到点了还不见他人影,等来的却是比我们大两届的老周。老周也是个奇怪的人,这么些年来一直游荡在学校与社会之间,成绩却没有落下,同样没有改变的爱好是调戏、欺负我。
看我手里有票,老周抢过一张,也没咨询我的意见,自己就排到了公园门口的长队之中。我一脸茫然,虽然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但是那更是种习以为常的无奈。看着队伍缓缓推移,老周也慢慢前进,等到阿福来的时候,老周已经快进入公园了。
靠,给我票,我进去揍那老小子。阿福明白情况后扔下这句话,然后气愤地进入公园。
我就那么麻木地看着阿福,就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实际上我更怀疑的是,阿福有什么能力替我抢回票。
五分钟之后,人群中引发了骚动。整条队伍像一条歪歪扭扭的长蛇,忽然间蛇的腹部开始剧烈鼓胀,随后好似涨破一样,老周受力从“腹部”弹了出来,跌坐在地上,阿福也跟着慢悠悠地出来。
老周是被队伍里的人推出来的。
老周脸涨得通红,起身挥拳就要打阿福,阿福也不惧色,没有躲避反而将脸迎上老周的拳头。这么一来老周反而迟疑了,扬起拳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老周犹豫时,队伍里再次引发喧闹,甚至连公园保安都出来了,老周遭到了排队群众的指责,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还用手指戳着老周,大有围攻他的意思。老周一看触犯众怒,这才识相丢下门票,悻悻离开,走前还不忘警告我和阿福走着瞧。
我拿起票子,问阿福怎么做到的发动群众的。阿福说,老周抢票本来就能引发民愤,更何况,我是个病人啊,只是可恨没能打爆老周的头。我说,还是文明的好,我们都是文明人。
然而这件事果然如老周说的那样,没有划上句号。
一周之后,我在小弄堂里被人抢了手机。那人绰号狗剩,是老周结识的社会上的人,据说一开始是叫“狗圣”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传成了“狗剩”,真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狗剩以前也曾经被派来捉弄我,据说犯下的事情不少,但是未成年,抓进去多次又被放出来。
我告诉狗剩,手机里虽没有艳照但有很多女友发给我的短信,对我很重要。我甚至还留下了眼泪,企图打亲情牌,感动他把手机还我。狗剩听了半天,好似发现了商机,让我明天一个人带600块钱到人民公园,一手交钱一手还手机,要是敢叫人这辈子都别想要回手机。
狗剩走后我很无助,因为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手机是背着父母偷偷买的,指望父母帮忙无异于自杀。无助之时我想到了阿福,于是打电话给他。阿福得知来龙去脉,当即决定明天和我一起去人民公园,替我出头。我说不行啊,狗剩说了不可以叫人。阿福让我放心,狗剩一定不会注意到他。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来到人民公园,那时候才五点多,公园里没什么人,阿福就在我附近四五米的地方守护着我。狗剩来了,他迟到了起码有半个小时,交易的时候看到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废纸,刚要发怒,阿福已然渐渐靠近,在飙发电举之间便朝狗剩头上轰出一拳。
那一次,我夺回了自己的手机,但是我和阿福,都光荣负伤。
狗剩没有立刻被阿福打倒,中拳后只是低哼了一声,然后对阿福展开反击。
阿福被他摁倒在地上的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拳头微微发热,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和狗剩扭打在一起,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打架。
事后我和阿福躺在草坪上抽烟,那是阿福说为了助兴从杂货店买来的。我们猛吸着烟,低头看着身上的创伤,烟雾在头顶聚集,随风氤氲作散。我说我们真是酷毙了,仿佛是在镜头前的演员一样。刚说完这话天就突降大雨,让我们成为了落汤之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