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身体在白酒的冲击下终于进了医院。医生慨叹,小伙子,你才三十多点,身体弄成这样可不应该啊!他想,是呀,这是因为没有酸梅汤啊。他突然发现,酸梅汤竟然是那样让他想念,好像是他生命里的不可或缺。
刺激可以填平生活的无聊,但无法抹平心灵的荒凉,他开启了老板最爱的疯狂工作模式。
工作成就一个,但也能摧毁一个人,灵魂或身体。
顾野决定去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他想去世界屋脊,他想到那离蓝天白云最近的地方,然后好好地问一下,他怎么了?
一个人,一部车,开着手机导航,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不知道路上车会不会坏掉,传说中的进藏道路很考验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不会遭遇泥石流,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稀薄的氧气。
当他站在拉萨的天空下,古老,凝重,干净,轻松……。他不由自主地拿起电话打给若冰,向她讲惊艳了他心灵的他还并不真正了解却又似乎前世来过的拉萨——
唯独,他没说,我爱你。
C市最好的西餐厅,一男一女,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两份不同熟度的牛排,红酒在高脚杯里静静的,红——
“我以为你会请我吃一顿特别的中餐。”
顾野笑笑。“开始是这样打算的,但怕你不喜欢。”原来的她,认为中国食品过多油炸,对身体简直是一种灾难。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2月29日,他何尝不知,只是再见她,连心底那仅剩的一点的当初的迷恋也散尽了。原本的迷恋,是经不起岁月的兜转,还是原本就仅仅是一种迷恋——爱的错觉。
“今天是我四年难得一次的生日。”
顾野发现了紫素的些许失望,如果时间回转,一定会触疼他柔弱的心底,可现在竟是一种风起云淡的心境。他故作惊讶地说:“是吗?那可太难得啦!”他举想酒杯向她祝福。
以为去了大洋彼岸会收获自己想要的人生,返转一圈回来,她没了锋利,他没了执迷,有的,只是迷茫的岁月静好。
顾野再次放弃了这个大都市里的一份让人心悸的工作,他还拉着几个朋友跑到b县成立了农业观光公司。
“你疯了,放弃百万年薪搞什么破公司!”
“给别人打工,不如给自己心灵打工。”喝了点酒的顾野,连话里都透着浓浓的烈味:“来年你到b县,沿路都是油菜花海,漫山遍野。……”
“得了,别作诗痴。”
顾野却不管不顾地吟起自己作的诗来,在诗中,他已看见了花海,还有花海里的她,幸福的样子——
B县是一个贫困的农业县,对顾野的到来那是激动异常,对他也是各种政策上的支持与帮扶,他的花海计划进展得很快。
每天醒来,他都要去翻翻日历,看看立春还有多少时日。新年一过,他便每天开着车,像一个王一样巡视他的领土,那油茶花杆在他的视野里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粗,他仿佛已看到花开漫山的季节。
三月,不急不躁地来了,而他,仿佛等待了一生,他迫不及待地拨通她的手机。
“若冰,——”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真得吗?”其实他何尝不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是呀!我要结婚啦。”
“噢——。”顾野短暂停了三秒,然后开怀大笑,“恭喜!恭喜!我一定备份大礼。”
“你是不是也有好消息告诉我。难道你和紫素?”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当农民伯伯啦。”
“真得呀!有油菜花海吗?”
“有一小片,你来看吗?”
“看呀!我当然去看!”
……
若冰挂掉电话,眼泪竟然自己爬到脸颊上。
三月,她急火火地从国外直奔国内,然后直奔b县,在那两县交壤处,连片的油菜花海映入她的眼帘,漫山遍野。在油菜花海中树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广告牌:“我用一生的幸福,只为你种一片油菜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