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什么时候”
“有几次”
“你可以告诉我的,提前和我说你会来。”
“我知道了”
黑暗中的对话并没有长久,他说,我想看下光,火柴烧出来的光,她回头,我上次睡着了,于是她示意他把火柴盒打开,他照做了。她抽出一根火柴,嘶的一下,火光印红了他的脸,她说可以了。他发出滋滋的声音“我知道你可以点燃”她没说话,“好亮啊”她没说话,“很遗憾上次我睡着了”她没说话,“我早该和你说的,你很漂亮”她这次没有沉默,打开火柴盒,拿出一颗火柴,在已经燃烧的火柴上点燃了,火花放大了,开始了这次火焰的对话。
“我曾经也做过梦,梦见我和你在一起。”
她没停下来,“以前我经常看你,在黑暗中”
他说不出话,她继续说“在黑暗中我被欺负过,被突然带到一棵树旁边莫名其妙的表白,那时候我很害怕,我只能感受到害怕。”
在第一根火柴就要熄灭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说“你已经进入我的火柴盒里了”
“我相信没有,你的火柴盒里没有我”
“我空出来的位置,每天都有你的样子”
“那不是我。。”她停顿了一下,“那是你自己,你自己的感受”
他实在不能忽略看到的她的样子,要知道光除了照明,还能从这清楚样子里丈量距离。他尝试对这距离感忽视,于是低声回复“行,我可以等”之类的。
火焰牵扯着肆虐,火柴很快燃尽了。留下一股气息,她已经关上了火柴盒,她和他简单告别。火焰是另一种语言,她说给他听,却没有给他合上火柴盒。火柴燃尽的气息进入他的火柴盒,于是这气息就取代了另一根火柴的位置。
火焰的对话是另一种语言,两根火柴燃烧带来的气息,进入火柴盒,把记忆搅拌,产生了欲望的味道。想象和水一样,而欲望是火,想象和欲望在火柴盒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然后想象不再清澈,欲望也不再炙热。
听见声音
黑暗持续而漫长,他不再那么贪睡。突然他听到声音了,起初是从火柴盒里听到的,五根火柴剩下三根,在翻滚的火柴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于是分不出这是欲望的跳动,或是想象的翻滚。
昏睡之中,他对自己说,火焰的对话以后,她帮我打开了门,或是上了一道锁。总之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起身的声音,肚子饿的声音,开心的哼了几句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调子,他只能哼两下,毕竟一个还不会表达的火柴盒怎么会唱歌呢?他兴奋了好久,去听世界上其他火柴盒的声音,去听世界的声音,他在认识,他在分辨,他也在寻找,一直到昏睡之前。
昏睡之中,在火柴的气息引导下,记忆出现了偏差,梦里他和她生活在一个时间,时间被画面定格,不会流失也没有波澜。太平静了,他说,于是他醒了,我该去听听世界的声音了,他又对自己说。他听到了这样的言论,于是记录了下来。名叫:我竟然把所有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一个火柴说:你居然对她抱有希望?
一个火柴说:你居然对火柴抱有希望?
一个火柴说:你居然相信希望?
另一个火柴说:希望和失望一起出生
另一个火柴说:让人失望的不只是火柴
另一个火柴说:什么事情都不会长久,火柴是,希望也是。
这可真让他沮丧,沮丧可以让他少点儿失望,这可是个防患于未然的手笔。“在黑暗中我被欺负过,被突然带到一棵树旁边莫名其妙的表白,那时候我很害怕,我只能感受到害怕”他想起这句话,他想起她。他打开火柴盒,火柴的气息出去了,这样好受多了。他看到了一处光亮,左手边有一处火堆,他开心的走过去,顿时感受到了温度的上升,这里有好多火柴,他们聚在一起,把黑暗中的世界撕开了口子,欲望不断从火堆里跳出来,这次没有进到火柴盒里,而是冉冉上升,融入黑暗里了。他拿出一根放进火堆,滋的一下,火柴在一声热闹之后,短暂的进入了狂欢,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他问了两句,火焰带来的光明下,他看到其他火柴盒看了他几眼,他知道他们能听到。狂欢结束,这一次他不抱希望时感到兴奋,直到昏睡之前,这一次他没关紧火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