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口供是不够的,于是他们剪去了我的手指甲,从中找到了与死者血型一致的皮屑组织。至今我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案件的负责人主观认定我是凶手,然后制造了这些荒谬的事情
过了十多天,检察院派人前来核查案件,检察官要求我说陈述事实,表明这是我唯一的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我问了他们工作的宗旨,他们回答说是为了还原事实真相,避免冤假错案。一听这话,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于是我一五一十地把真相讲述给他们听,并把在警察局经历的过程也全告诉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沉默一会儿后,检察官冷漠地说了一句:“放屁!”
既然如此,我也不愿和他们多说。
在严打时期,为了急于破案,为了响应上面的要求,或者某些人为了个人的前前程,往往使得公检法之间缺失了约束力,演变成了相互配合,反而使真相难以大白。
只过了两个月,一审就落定了,速度之快就像战场上的子弹。估计我的律师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作的是有罪辩护,他说我年纪小,是初犯,而且又是少数名族,请求法院轻判。法官最终以流氓罪判处我有期徒刑五年,并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了我死刑。我当场抗诉,并表示我并不怕死,但要死得明明白白。当然没有人理会我,也许法官见多识广,以为这只是罪犯逃避事实,畏惧死亡的一贯作风。
自案发以来,我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了奶奶,她老泪纵横,几欲昏厥。我的那位可爱的天使没有出现,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知她是否愿意相信我的清白。
奶奶是个中学教师,现已退休,她是一位可爱的老人。尽管我不知道她年轻时的模样,但我想她一定是一位聪明的美人。即便是现在,依旧可以从她脸上察觉出智慧的痕迹。只要熟悉她的人,都会喜欢她,她不仅平易近人,而且真诚善良。她消瘦了很多,整个人放佛老了十年,她的眼神深邃而悲凉,眼泪停留在她脸颊的皱纹里。
我知道这段时间,她一定为我四处奔波,但又无能为力。我真地什么都不奢求,只希望平平安安,自由自在地活着。人的一生只要有亲情,有友情,有爱情,生命就会温暖而多彩。
庭审结束后,我被关押在看守所,我知道奶奶肯定还在外边为我争取最后一线希望,我深知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是想不出法子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想法是错的,因为感情的力量无比强大,即便是像我们这样平凡的人也完全可以创造出奇迹。
第二天上午,有一名警察趁给犯人送餐时间为我捎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让我晚上十点在房间里闹事,他说会趁机前来安抚我的情绪,然后救我出去。从他的口气看来,似乎已经万事俱备。我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我生怕这又是一个阴谋。于是我问他为什么救我,他说以他的经验和掌握的情况来看,完全相信我的清白。而拯救一个被冤枉的年轻生命是他作为一名警察应有的职责。听到这句话,我心中涌出一股暖流,看来,正义是无处不在的,尽管邪恶也无处不在。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赵警员是我奶奶的学生,而且学生时期,他特别顽皮捣蛋,经常制造问题而不解决问题。
不管他所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决定一试,因为我想活着,因为人世间的感情使我无法放下,我还不曾回报我的奶奶,还不曾向那位天使表白,还不曾牵过她的小手。
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事实上,我并不怎么激动,因为我压根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即便我逃出了这里,我又能去哪儿呢?我又如何生存下去呢?
我在房里疯狂地咆哮,像野兽一般,并用头撞击墙壁。并不是我有能力演绎得如此逼真,而是我内心原本就如此愤怒。
有三名警员立刻闯进了关押我的房间,其中就有赵警员,他提着一个大滑轮皮箱,一上来就往我脸上挥了两拳,然后把我按在地上,我假装哭了起来,说实话,我的眼泪是真挚而滚烫的,这并不仅仅只是装模作样,如果你的青春经历了这般遭遇,无论什么场合,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挤出眼泪。接下来,赵警员凶狠地说我杀人的时候多么残忍,现在却像个娘们一样在这里哭哭啼啼,他最恨这种人。
为了配合他,我说一想到过些天就要被枪毙,内心完全无法承受,多么希望有一个人陪我说说话,我简直害怕得要发疯了!他对身边两位同事表示他见多了这种人,这种人在此种情况下情绪往往会崩溃,他表示希望单独陪我聊聊,安抚我的情绪于是另外两名警察离开了房间。赵警员拉开了皮箱,示意我钻进去,一边提高嗓音与我说话,好使外边的人能够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