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惠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树枝也像往常一样,心里却盘算着明年找个什么理由让他们不来厂里上班。
可是堂姐的车票都买了呀,堂姐带孩子来过年,能拒绝吗?树枝的心煎熬着,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且老公的气一直生着呢,好像要与小惠死磕到底,势不两立。树枝左右为难,想来想去,想去想来都没有个万全之策,想得脑袋嗡嗡直响。嘴上的火燎泡迅速漫延,大有把整张嘴封锁的势头。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离堂姐要来的日子只剩下四五天了,树枝已经殚精竭虑了,只好听天由命了,来就来吧!堂姐可是树枝心里的天枰上最重的砝码。
树枝想着心事,正要往屋里进,看到小惠已做好了一张布袋床网,就习惯性的帮着往高处摞。
摞完床网,树枝强颜欢笑地又坐在小惠的机器旁帮着剪布袋,她看小惠往机器里放布袋的时候,一只手偶尔扶一下腰部,那两颗大门牙也缩进噘起的嘴巴里不见了。
"惠啊,哪里不舒服啊?"树枝问。
"今天有点不得劲儿,腰疼,前面这两个奶子也疼。"小惠一边往机器里放布袋一边苦着脸冲树枝说。
"明天别干活儿了,我领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这活儿这两天不急。"
"小凯说明天带我去,你外甥那手裂开口子了,也想去医院看看,那家伙裂的跟小孩嘴似的。"
"啊,那明天让小凯带你去吧!"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小凯进食堂去吃饭了,小惠也往食堂这边走,没进食堂,看样子是想去与食堂一墙之隔的卫生间。
树枝在食堂的门口向小惠迎了过去,急切地问,"怎么样?啥病啊?"
"不告诉你!没事儿。"小惠说这话时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树枝一听小惠这么说,心里一惊,会不会是怀了二胎了呢。于是自作聪明地说:"肯定是怀孕了!"
"你咋这么会猜呢,啥事儿也骗不了你!"小惠半嗔半怒地随口说道。
"我真猜对了,是不是?是不是?"
小惠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树枝真是高兴啊,心想,"小惠这一怀孕,肯定干不了活儿了,明年更不能留在厂里了。真是天助我也!这一怀孕,真是及时雨宋江啊,把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摆脱出来。"
这家伙把树枝乐的,两片嘴唇说什么也合不到一块儿去,她甚至自私地忽略了堂姐是怎样渴望抱孙子的心情。
小惠自从怀孕以后,就开启了尊享贵妇的模式。每天除了按时来食堂吃饭或者上几趟厕所,几乎足不出户,成天在被窝里暖和着。
想吃什么酸的咸的了,来食堂吆喝一声,树枝还会屁颠屁颠的去做给她吃。
而车间里忙得像冒了烟似的,树枝也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而且还要给工人们准备伙食。
树枝去二楼的工人宿舍里给小惠送了几次好吃的,小惠都理所当然地接受。
有时还要说上树枝几句:"你看看你买的这些东西,都没人吃,我啥也不想吃啊。然后又说,‘可别说,这几天还成天饿呢,半夜也得起来吃点儿。’"
"能吃才好呢,以后孩子不缺营养。"树枝随声附和着。心里却想不通,怎么这话说得自相矛盾呢。
树枝后来觉得很无趣,就很少再买东西送过去了。
小惠怀孕以后,堂姐把火车票也退了。小惠和小凯也把车票抢到手了,就等着一放假就回老家了。
这天吃过午饭,小惠用一只手捂着鼻子进了树枝的房间,这会儿正好是中午休息时间。
树枝正在收拾屋子,小惠一进屋,就吵吵着屋里有味儿,"我这鼻子可好使了,啥味儿都能闻着,人家大夫说了怀孕的人鼻孔放大。"
"我真没闻出屋里有啥味呢,你这鼻子真是怀孕的鼻子。"树枝笑着说。
"你认识老家的周喜儿吗?"小惠这时把捂鼻子的手放下,问道。
"不认识啊,好多年没在老家呆了,岁数小的都不知道是谁家的。"
"就是周大伟家的孩子,昨天还跟小凯聊天了呢,人家刮大白挣的可多了,一个人比我们两个挣的都多!"
"啊,刮大白是不少挣,那周喜儿一个月挣多少钱啊?"树枝正在擦桌子,回脸冲坐在摇椅里的小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