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家明确拒绝,给出的答复是:“你在你工作十多年的企业都没做好,我怎么敢用你!”
被莫须有的罪名断了后路,高先生情绪十分低落。
我安慰他:“这样的领导,只会听风跟风,不去更好。”
我终于认清现实,辞职带来的一连串连锁反应,在当时的情况下,高先生在我们这个地区再也找不到会计工作。人家认定他身上有污点,坐实了他贪污的说法。而他之所以没受到惩罚,不过是高总顾念旧情,网开一面。
我们无法跟每个人解释清白。全世界都认为你错了,不管如何解释都没用。
我们也顾不上伤悲。复印社难以维持,投进去的一万多元钱打了水漂。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重新摆在我们面前。
6月底,高先生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一个同学承包了彩钢厂,请我去当出纳。
我特别开心,天无绝人之路。
上班后,我遇到经理王大力。王大力曾是我们这的风云人物。他在我们中心医院对面盖了一座楼。他给朋友担保贷款,对方无力偿还,由他偿还。没盖完的楼被查封,无人接盘,成了烂尾楼。
跟王大力经历的风浪比起来,我们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个世上,总有人比我们更不容易。
由穷人变富人难,由富人变穷人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王大力也算响当当,抱着东山再起的决心,领着一支队伍,顶着酷暑严寒,风里来,雨里去,给人安装彩钢板。让人辛酸,又让人佩服。
我的工作是出纳,后来又兼任内勤、销售、库管,跟工人一起卸彩钢板。我并没认为安排给自己的工作多,心里也无任何委屈。我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一门心思只想把工作做好。
每天都有一群人来厂里买彩钢板。他们跟我以前接触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是我们身边那群最不起眼的人,靠自己的辛苦劳动赚钱,他们最朴素,也有生意人的精明。
我尊敬他们,算报价的时候,从不故意抬高价格,也不会故意算错。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人心才能换来人心。
他们相信我。几家彩钢厂竞争,他们还是选择我们。口碑相传,他们给我们带来新的客户。
王大力的营销策略是我们的彩钢板只比厂家每米加价0.5元。量少的时候,一拖车彩钢板勉强保本。后来,彩钢生产厂家因我们的销量一直上升,额外给我们每米降低1元,情况才略有好转。
彩钢厂刚刚起步,根本看不到闲钱。高先生的同学很少来厂里,经营全靠王大力。每天下午五点,我要去银行把当天彩钢板的货款转给厂家。这是王大力最难受的时候。厂里上班的每个人,他都借遍了,卖了板再还钱给工人。
后来有一次,他实在凑不够彩钢板钱,他跟我说:“彩钢厂以后办大了,我们还要进一些新机器,自己加工板,厂里每个人都能入股。你能不能先拿一万元钱付板钱?”
那时,我已经把彩钢厂的工作当成自己的事情,更何况他给我描绘的蓝图实在太美,我没有丝毫怀疑。我跟高先生打了招呼,取了一万元钱,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七、八月份是一年最热的两个月。我们的厂房是用彩钢板搭建的。外面看着白的墙、红的顶,实在漂亮。进到里面,却如同进了蒸笼。
高先生的同学是做电器生意的,应景地给王大力送来了空调,王大力让我付了空调货款。没有空调,彩钢房确实没法呆人。
空调开着屋里倒是凉快,一到外面,冰火两重天,天上像下了火,哪儿都烤人。
厂里到处可见的彩钢房、彩钢板,疯狂地吸收太阳的热量。也许是彩钢板过于吸热烤人,那个夏天,我黑了许多。
厂家送板时间并不固定。送板的时候我必须在厂,要清点,还要付货。有时候早上五点我已到厂,有时晚上七点半工人还在卸板,我还没下班,真正的披星戴月。没人拿货,我就跟工人一起卸板。在这,我不是女生,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工人。
王大力与那些工人才真正辛苦。炎炎夏日,四十多度的高温,我们在外面呆一下都烤得慌,他们要在室外房顶上连续高温工作几个小时,一个个晒得黢黑。
8月中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市里一家著名企业招会计,我记下电话,告诉高先生,再三嘱咐他打电话。高先生打过电话,很快接到面试通知。
高先生去面试的那天,上午我在彩钢厂一直忙,忙完了,才想起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他被录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