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有位好久不联系的朋友打电话给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多话,快挂断的时候,突然说,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为啥不打个电话给我?
对啊,为什么我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呢?
这位朋友是我大学时一年的同窗。
为何只是一年的同窗呢?大一结束之后,他被大众汽车与我国高校的一个交流项目选中,送去德国学习。
出去的时候,在学校里人缘极差的他,跟我这个唯一的朋友说,哥们,我真不想去,我就想本科毕业后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开一家饭店。
此后又是很多年,这位远赴德国的学子长大了,和女友同居、生子、回国,在南京开了家饭店——在他身上,似乎真的验证了一个说法——学习不能塑造一个人理想,只是增进一个人的实现理想的能力而已。
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我到南理工还是南师大开会,他也刚好有时间。
一别多年,未想大家的际遇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奔驰E级、仙林大学城附近的别墅、还有两只布偶猫,没想到餐饮行业这么赚钱。
他应该有一子一女,但是都不和他一起居住。
他那个女友,好像是在19岁就给他生了儿子。女友比他小六七岁,留不住他的心;女儿儿子都很好,也留不住他的心。
在仙林大学城买房,他说是为了方便自己和大学城里的女生谈恋爱。
颇有些炫耀的意思,吃饭时叫来的女生,似乎还是只有20岁左右。
他毫不避讳,和这样一个比我们小十来岁的女生亲昵着。
他以为我应该羡慕他。我确实羡慕他有一子一女、有机会为这个社会创造工作机会,可我羡慕他这个干什么呢?
羡慕他能找到几个幼稚无知或者恬不知耻的女生?便宜又干净?
这是我们这些人应该有的人生态度么?我们未必是社会的精英,但是,至少在大学时,不是励志成为中国社会的建设者和改造者么?不是在一起讨论如何让这个社会更好些的人么?不是那种因为有点能力,所以不需要将人生的价值局限在吃吃喝喝、嫖嫖赌赌之类的庸俗的事情上的人么?
当时已经是教师的我,这顿饭是无论如何都吃不好了。
我上学较早,十六七岁进大学的时候,原本还以为这个社会会因为我们这一代人而变的更好一点。
没想到,每一代人里都会有一部分人,作为动物的本能远强于作为人的人性。
我的这位朋友不明白,其实我之所以还能把他称为朋友,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我已经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他还不明白,其实我,没有变。
所以,对他的近况了解的少,对他的印象,更多地还停留在大学时那个眼神清澈、慷慨激昂的热血男儿之上。
至少,在那个时段,他说自己想去开饭店而不想去德国的时候,让我觉得,这个人是个有自己观点、理想和信念的人。
可现在,和自己一子一女的母亲已经分手的他、对人生都已经厌倦的他、要靠赌博和酗酒来维持自己所谓“激情”的他,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朋友?
他打电话给我,无非是想找个可以倾诉、而又不会耻笑他的人罢了。
我不打电话给他,只是因为大家的理想、信念都不相同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我们生于这世界之上的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人,都希望朋友的陪伴,可又何尝不是在不断选择自己朋友或者朋友圈的过程中,塑造着自己的人格?所谓“燕赵悲歌士,相逢据孟家”,说的是这个道理,豪气干云、要用自己的锦年盛时来改变国家、改造社会的年轻人们,会因为某些共同的理想而聚集在一起,成为朋友。所谓“小人无朋,君子无党”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君子和而不同、谦而公正,谨慎持身而又能拔剑生死,所以,自视为他友人的人可能很多,但对于君子本人而言,唯有那些同样秉持中庸、持有原则、克己复礼的人,才能称为自己的朋友。
所以,我的朋友,很可能只有有限的几个。有些人,我不和他们联系未必就是想疏远谁,也不是我人格上有什么缺陷。无他,只是为了不失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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