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股莫大的屈辱感,从内心深处汹涌而出。直冲到眼里,那咸涩的水啊,在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给流出来。这关乎那最后一点的尊严问题。
她看到他的委屈到想哭的模样,差点笑了出来。
“好吧,好吧。我信你了。那你说,这钱到底哪来的?”
“彩票。”阿才依旧忍着泪,话语短促。
“啊?”
“我推算出彩票的规律了。”阿才连忙随口补充道。
“我呸。我跟你说,他们都讲彩票是骗人的东西,是赌博!你以后别碰了!听到没有!”
“我已经掌握它的规律了,我以后每次都能中奖!”阿才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里的咸水已是漫到了极限,涨得眼睛发红。
“哟,想造反啊!”说着,提着拖把继续向前,冲到阿才身边,就用手去揪他的耳朵。
“够了啊!”
阿才大吼一声,抓住她伸过来的手,顺势往前一推。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阿才夺门而出。身后传来她哭天喊地地咒骂之声。
夜深的时候,阿才还一个人游荡在街上。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沉沉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街灯,一字排开。虽说已是初夏了,但这夜风却是颇有几分寒意的,吹到胳膊上,立刻就起满了鸡皮疙瘩。
阿才只好硬着头皮回去。准备悄悄地回到家,先到沙发上睡一夜。
当他摸到家准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发现门已是从外锁上。也就是说,老婆孩子都不在家了。
他松了口气。利索的开门,找吃的,然后好好睡了一觉。
老婆带孩子回娘家去了,最少也要待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下终于可以安心研究彩票了。阿才心想着。
第二天,他又用他想出来的方法,去买了几注彩票,果然又中了。但却只有几百块。
看来方法还不完善,他要继续研究,直到能中头奖。
第三天又买,又中了几百。
第四天,没中。
第五天,也没中。
再后来,阿才索性不去上班了,把自己关在家里,埋头研究了起来。
这次一定要中个头奖,要让那个臭婆娘知道我的本事,要让全镇人知道,我不是个窝囊废。阿才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中到头奖,至死方休!
阿才的老婆是在第八天的时候,回来的。她听说阿才辞职不上班了。这才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一到家,发现家里到处都是草稿纸,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她也看不懂。有的是长长一串算式,有的是弯弯曲曲的线段,甚至还有八卦……
家里除了这些稿纸,却是没发现人。
她想了一下,就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阿才是被她揪着耳朵从投注站里提回来的。一路上只听到她骂声不断,阿才一直没吭声,像是一具玩偶一般。闭着眼睛,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咒语似的。
回到家以后,她更是大打出手,掐,扭,抓,咬……他仍不为所动。死人一般。
“好啊,陈有才!治不了你,是吧。不想过了是吧?”
阿才仍旧没有理她,脸上的血痕,渗出了一滴滴鲜红的血珠。阿才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要是中了头奖,到时你可别后悔!”阿才冷不丁,睁开眼看着她说。
“悔你妈个×,走!现在就离!”
“你肯定会后悔的!”
离婚是很简单的。他们没有多少家产可分的。家里的所有积蓄和孩子归前妻了,他只留下了一间空房。
他被她拽着去了民政局,木然地签了字,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变成了前妻。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她会后悔的!”他自言自语着,神情恍惚。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妻子,儿子,尊严……
只剩下一条路了——中头奖。
他更加疯狂了。脑子已经陷入了推理运算的漩涡里,泥潭里。无法自拔。
一天,两天……一星期,两星期……一个月,两个月。
他又一次来到投注站。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纸,大喊到“我算出来了,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