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我家的客人,我又怎么会怠慢客人呢?”
刘扬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吸气声,佟老太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接着她又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她宽大的衣服在夜风中呼呼地响着。一片乌云罩住了皎洁的月光,四周忽地暗下来。
“我什么也看——”刘扬还没说完,佟老太就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闪电般掐着他的左手臂。他的手臂立刻火辣辣地痛起来。他右手臂用力要把佟老太的手扒拉开,却扳不开,任是他一个成年的高大汉子尽力反抗,在她面前竟如小儿一般弱小。佟老太的手纹丝不动。仿佛一只铁爪子生生地嵌在他的手臂上。
“你想看,就让你痛痛快快地看!”佟老太二话不说,拉着刘扬进了屋子,味道从大缸里飘出来,扑在刘扬的脸上身上。刘扬只觉一股热辣辣的腥臭之气缠绕全身,那腥臭从他的嘴巴进入,经过食道,给他的胃重重一击。他头晕乎乎,嘴巴一咧开,哇哇地吐出来。为什么不是股那甜香的味道?他的记忆有些模糊,我在窗外明明是闻到一股诱人的甜香的啊!
佟老太一手如抓小鸡般拎着刘扬的手臂,一手拿着大勺子,搅动里面的调料。她甜甜地笑着:“你看,你看啊!多香的酱料!这可是我家传了几百的秘制酱料!”
刘扬四肢无力,眼前满是星星,那只小鞋子从他的裤兜里掉出来。“我,我是找我的侄子的……”他拼着力气说出一句话。
“找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不就是要偷看我家的酱料吗?”佟老太嘴里冒出丝丝的冷气,“我这里没有人,只有酱料——”
“我只是来找人——”刘扬手臂一轻,佟老太松了手。他“噗通”地摔在地上,脑袋磕了一下,清醒了大半。他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个劲地就朝门外爬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出了这房子,就安全了!
什么烂村庄、破房子,根本就打听不了糖糖的下落,还要碰上这么个变态的佟老太!刘扬一边爬,一边挣扎着起来。还没爬出门槛,后背一凉,冷冰冰的铁爪子又抓住了背后的肌肉……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佟老太的声音从后面飘来,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情。
刘扬被绑成粽子一样靠着墙躺在小屋子地上。头被磕破了,鲜血流得一脸都是。他的眼睛被血糊住,睁不大,眼角只瞄到佟老太又站在大缸边,一急一缓地搅动着,脸上现出既爱怜又幸福的神情。
“放开我,放开我——”
“看,多香的酱料啊!”佟老太的笑无比亲切,“上好的酱料呢!你要不要尝尝?”
她陌生的微笑无限地放大,整个屋子里都映照着她的笑意。
刘扬努力地睁大眼睛,却看到最后一幕惊心动魄的画面:无数只透明的小手从泥墙上伸出来,要拉着他,把他拉到墙里面去。蚊蚋般细小的声音急急地呼唤着:
“叔叔,快救救我们——”
“叔叔,救救我——”
“救我!”
……
“刘扬他先走了?”听了岑老叔的话,大鹏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他们告诉我的。说有一个陌生小伙子早上出村了。”
早饭后,他在岑老叔的房子里打了一通电话,半个小时后,一架交通事故的专用拖车出现在佟岑村的村口。
大鹏放下一些钱给岑老叔,上了拖车。拖车的小伙子已经把他的货车和拖车连在一起。
刚出了小树林,大鹏的手机“嘀嘀”的短信提示声就响了。大鹏摁了一下按键。
“我有事先回C市。”是刘扬的短信,发信时间是早上五点左右。
“什么事走得这么急?难道是有糖糖的消息了?”大鹏纳闷,那小子,认识他几年了,很少见他这么没担待的。
大鹏把临走前佟老太送的两瓶酱油放在座位旁,给开车的小伙子一根香烟。那个留小平头的小伙子感谢地笑笑,抓起一张今天的报纸递给大鹏。
“《多名小孩失踪,家长跪地求援》,”大鹏大声念了出来,“这年头,拐骗小孩的真不是少啊!你看看,这些失踪的还净是些三四岁的孩子,十八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