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稍等。”
Eric认识贾帝很长时间了,大概有前半生那么久。可是,Eric却没从贾帝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暖,就像那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过不妨事,Eric也是同类。
“失眠。”
Eric将一杯弥漫着雾气的鲜红色液体推向贾帝,却在半路被阿米巴劫了去。
阿米巴将酒一饮而尽,对Eric眨眨眼说:“新品?我喜欢,再来一杯。”
Eric看向贾帝,阿米巴才将视线移到近在咫尺的贾帝脸上,那一瞬间,她分明感受到了心脏停跳一拍。
贾帝刚想发怒,与阿米巴四目相对之际,整个人像沉入海底般平静,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迷失在那怪异的眼神里。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贾帝问道。
阿米巴把视线移回Eric身上,努了努嘴说:“失眠,再来一杯。”
这次Eric没有看贾帝,而是专心调酒。贾帝扯了扯嘴角,他的好胜心被恰到好处地激发起来了。他经常认输,但从不轻言放弃。
Eric今天第二杯失眠自然是下了贾帝的胃,他瞪大眼睛,像只狩猎的猎豹,势在必得。
没什么能够战胜一颗想要赢的心,除非她更想赢。
Eric早已洞悉一切,但他从不加以干涉,偶尔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地下世界的上帝,什么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但他什么都不想管,一切随缘,都是造化。
可是,今天他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早该相遇了,不过,现在正是对的时候。”Eric突然没头脑地说道。
阿米巴和贾帝互看了一眼,这次他们都发现了,不是遇见过,只是像自己。
二人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仓皇着撤回目光,没有狩猎者敢于在猎物面前展露恐惧,那将是更恐怖的开始。
不过,很显然,他们都失败了。
“这酒为什么越喝越TM清醒?”贾帝没好气地抱怨道,想用愤怒中和刚才对视的微妙气氛。
Eric得意地笑了,却笑而不语。
阿米巴接住话茬,直接上怼:“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叫失眠,切!”
Eric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仍然无话。
“又来这一套,没劲。”贾帝极不耐烦地敲了敲吧台,转身离去。
阿米巴脸色并不好,但情绪控制得不错,静静地喝下Eric特别为她准备的第二杯失眠,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她心里装满悲伤,就像一个失眠的长夜,漫漫无期,但是又害怕黎明突然到来。总之,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所适从的,就是她了。
从地下世界抽出身来的阿米巴,迎着凌晨清冷的空气和人迹寥寥的街道尽情流泪,这是她今日最后的疯狂,最佳的发泄,自伤800的自愈方法。
原配们都以为,阿米巴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可她们却不清楚,她是怎么建筑铜墙铁壁,怎么炼就铁石心肠,怎么孕育冷漠无情的。
往事大可不必再提,活在臭水沟里,长在烂泥里的女人,要么早已咽气,要么奄奄一息,勉强活着的都堪比杀人武器。女人避之不及,男人趋之若鹜。
阿米巴哭着哭着就笑了,自愈其实不难,再大的痛苦也无所谓,再狠毒的诅咒也受得起,再强烈的侮辱也照单收,只要不是……
“你个小骗子。”
阿米巴愣住了,这个声音,她心想,莫不是刚刚那个讨厌的男人?
她定了定神,将重心倾注在右脚的高跟鞋鞋跟上,准备来个凌厉地向后转,给那个讨厌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你!啊!”
“小骗子,我最近练的胸肌还不错吧?”
只要不是爱,任你如何进攻,我都能抵挡。
可,北极的冰也受不住全球变暖,融化了。
Eric没告诉他们,失眠的第一阶段是清醒,第二阶段是感情崩溃,第三阶段是渴望温暖。
在最对的时候遇见不那么对的人,爱情也时有发生。
是的,阿米巴和贾帝恋爱了。
如果不是被酒精卸下防备,这两个灵敏的职业感情骗子怎么可能敢去相爱,永远也迈不出那致命的一步。
然而,既然迈出了,他们便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真感情。
从前的贾帝流连各种酒店会所,根本没有固定的落脚点。阿米巴总是住着别人为她选的房子,却很少有她喜欢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