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他对我伸出了手。
“闲茗掌柜。”我开始接受这个称谓了。
“我想要杯蜉蝣。”阮轻轻地说完这句话,不像是在索取,而是在陈述。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面带微笑。
“请。”我扬了扬手,引他进入茶室。
为他沏好茶时,他终是开了口。
“不如,到外面去喝,如何?”
其实他的每个请求都像是要求,但却没有丝毫的无礼。
“好。”和对的人说话,就像与世界交心,实属难得。
风雨中,饮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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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青梅,叫谕。
都说青梅竹马是三生修来的缘分,能够从小便在一起,省去了相遇这个最容易出意外的环节。
我也觉得。
和谕约莫是从出生开始就认识的了,算起来也有二十几年了吧。
日子真短。
我和谕初中的时候分开的,我去了杭州,她去了温州。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不影响我们做一对好朋友。
是的,只是朋友。
我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如果非要用一个什么词,估计就是直男了。我有一个很另类的习惯,这个习惯注定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会有,因为这是我对她的喜欢,不是主观的、刻意的,而是那种潜意识的、不自觉的。
我会经常性地提起她的名字。
每一个人可能都会有这种习惯,下意识就会想到并且提起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是每个人的唯一,哪怕是同一个人,过去了,也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很伤人的习惯,因为大部分情况下,这个人都已经不属于你了。
是很伤人,伤断肝肠。
但我却又是幸运的。
我陪谕去过很多地方,一起看过山川大河,一起走过羊肠小道。我们在很多景点都留下了足迹,它们有时候保存在相片里,有时候保存在纪念品里。
但所有的时候,都保存在我的心里。
谕是一个偏文艺的女孩,很感性。我经常会为她拍照,一来是她喜欢拍照,二来是她很上镜,我也喜欢拍。
我没想过这会是我和她之间的记录,也没想过记录下我和她之间,也许这就是我的迟钝之处吧。但我其实挺感谢自己的,至少记录下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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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走了神。
因为我甚至快忘了她的样子。
只有一个三年之约,三年之约,莫负莫忘。
我听着谕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在他口中,有点失落,有点悲伤。
声声竹马唤青梅。
可是那又如何呢,已经唤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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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预料到了她的离开,因为我太了解她了。从我和她分开以后,她经常会拉着我跟我讲她们班级里好玩的事,比如谁谁谁表白了,谁谁谁上课被点名,谁谁谁出丑了,她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每年都讲,每件事都讲,每个人都讲。
除了她自己。
她就像是在讲一个个无意间看到的故事,而我也就当成故事来听。但她讲的故事里一直没有出现过她自己。
就到她高二下学期,她开始提到一个人,和她自己。
讲真的,我见过她特别开心的样子,见过她发自内心的笑,见过她溢于言表的幸福。但我没见过到过她提到谁眼睛都闪亮闪亮的,他是第一个,也许会是最后一个。
她每每提到他都会笑得很开心,即使有些事并不好笑,但她就是很开心。
这一切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但已经晚了。
我了解她,她是一个碰见喜欢的就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我很难受,我开始意识到我是如此的喜欢她。
但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无济于事。
我看着她和他一起上了重点大学,看着她和他一起去了北京,看着她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默默地看着,无能为力。
我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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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未曾得到过她,但我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我猜该是有的。
没有在一起过的两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分开。无始谈何终。
“有时候我会和她见一面,她会跳起来碰我的头,像小时候一样。”阮端起蜉蝣,又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