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是做贼心虚,惊得我一个踉跄,急忙闪进墙角,看着那道身影,想这大晚上的,除了我,谁还会往外跑?
我伏在墙边仔细打量那道缩头缩脑的身形,总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一身乌裙,手里提着盏小灯笼,细窄的腰身一晃一晃的,仰起头看看一个方向的路,又转过来环视我所处的方向。
灯光一扫,我看到一张白皙的脸。
师姐?我讶异,她跑出来干什么?是发现我不见了出来找我?我看样子也不像啊,更像是做贼。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揣测,因为刚刚我也是这样出来的。
难道师姐也没有吃饱?早知师姐会步我的后尘去啃我啃过粮食,我就应该江湖就义,默默给她留一份儿。
可她往另外一条黑漆漆的路跑了去,一条不通往厨房的路。
奇怪。我彻底纳了闷,好奇心暴涨,趁着她还未走远,便悄悄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师姐背着我藏着什么。
月色迷蒙,在树影间摇晃,风吹来一阵沙沙声,夜静悄悄的,虫鸣低了下去,只有夜莺在枝头有一声没一声的叫。
那身影在长长的林荫道上小跑着,时不时停下脚步猛地一转头,吓得我好几次差点没地方躲。还好我体态灵活,不然真干不成这种偷偷摸摸的活。况且我估计,师姐并不是怀疑有人跟着她,而是单纯害怕大晚上有鬼而已。
这也得怪小时候庄主给我们讲侠客故事,本想哄我们睡觉,结果兴致来了讲着讲着就变成了女鬼索命。当时,师姐是唯一一个哭得最凶的。
我看着师姐三步一回头的样子不免好笑。待她钻进一个树丛,我看了看我躲藏的这栋楼。
哦,原来是师兄大院。
随后我眼见着她从以前发现的墙缝里钻了进去,蹲在我们经常夜观师兄摔跤的那块荒草地,一动不动。好像特别专注地看着什么。
难道今晚师兄他们有什么特别节目吗?我远目一一望去,所有的房间都黑着灯,唯有一间房里灯火通明。
那间房里从来不住人,怎可能有灯光?脑海冒出三个字:屠御九。
我有点怒。
门外徒弟就是屁事多,大晚上不睡觉,诱拐少女过来看灯。
我看着师姐撑着头,一动不动地仰望那扇半敞的窗,简直魔障,心下有种自家女儿被风流公子拐骗的慌张。
不行,我不能让师姐受到伤害!
我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想吓唬吓唬她脆弱的小心脏,最好直接把她吓回家,也省得我力气。
我的手慢慢地伸向她的背……
就在这时,一道歌声从远处传来。
◇第九章跟踪◇
“何人饮歌慰长途,吹刃夜孤雪……金戈马,月如钩,伊人为谁瘦……我自飘零已成久,何人愿白首……”
歌声细若叶笛,哀转久绝,在寂夜里格外嘹亮,有着人世沧桑的无奈,又透着思而不得,如怨如慕的情愫。
我本以为是师姐为了述说内心寂寞,向那扇窗对情歌,问屠御九能不能陪她白首呢。可师姐猛地一卧倒,与此同时,屠御九的灯也跟着一灭,仿佛两个人同时在躲着什么。
歌声还在唱,愈来愈大声,昏黄的灯光晃过了师兄大院,远处门廊上走过一角红裙。
是女魔头!
我心呼不妙,也急忙趴了下去,荒草刺刺的,扎得我脸一阵发痒。
真是怪,怎么大晚上都不睡觉?
想不明白,我是饿得不行了才被迫夜行,不吃会死人。
可师姐你大晚上不看美少年会死吗?
还有女魔头,你大晚上不吊嗓子会死吗?
无语至极。
我静静俯卧着,和不远处的师姐一起,大晚上有床不睡,趴在露天的草地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只闻见附近的狗屎味。
歌调冷冷的,唱的人口齿有些不清,偶尔恰似远山呼唤,偶尔又恰似梦呓,渐息渐远。
若放在白天听,还有些感触,可放在这午夜时分,实在欣赏不来,跟死人唱的一样,吓都吓死了,谁想听。
歌声越来越远,我仿佛听见不远处的师姐松了一口气。
这时,吱一声,我定睛一看。
刚刚那吹了灯的房间房门微张,又窜出一个黑衣人……看那得天独厚的冰冷气质,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一身练家子,看来练过跟踪,嗖嗖几声朝歌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