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宣闻言一怔,抬头看去,路玖玖已经上车了。
公交车没入车流中远远离去,林宣收回视线,仰靠在候车椅上,他抬头望着天边渐渐苏醒的晚星,心中一丝悸动在不断的跳动着。
我真的可以吗?
微雪点点的落了下来,窗外白茫茫一片。
林宣靠在动车座椅的扶手上,在白蒙蒙车窗上擦了擦,然后揉按着因为失眠而阵痛的额头。
下雪了。
南方的十二月,居然会下雪,真少见啊。
看着窗外的雪景,林宣思绪飘远,那座远方的小城,现在是怎么样的呢?
四个半小时的车程,平日里发呆或是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林宣第一次觉得是那么的漫长。
其间种种想法在心中滋生又破灭,各种情绪在心中发酵,忐忑,后悔,想念,急切......最终一切归于平静时,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时隔一年半,再次踏上久违的土地,林宣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去哪,在城中转了好久。
终于,夕阳遍洒。
黄昏时分,林宣彳亍着来到了以前的家。
紧张的情绪没有来得及被激发,因为,家里没人。林宣拿出手机和爷爷通了电话,才知道爷爷在医院检查去了,要住院观察几天,家里人也都在医院陪着的。
没敢告诉爷爷自己回来了,林宣不动声色的挂了电话。
失望之余,又松了口气,感受着这种可怜又可悲的庆幸感,林宣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真没用啊!
听过别人的鼓励,就装着样子去往前走,其实到头来还是一样,不过是回头的样子好看了些罢了。
你还是个胆小鬼,和从前一样!
林宣默默的想着,一脸的苦涩。
他走进小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长大的小院,街坊们熟悉的炒菜声,谁家的熊孩子又在哭着挨揍。
小花园里的白瓷砖愈发的破旧了,木秋千孤零零的垂在雪地里,那棵几人合抱的老榕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真难看。
可是,却又那么的亲切。
他低着头,走过小花园,走过木秋千,走过老榕树,走过曾经的童年。树影婆娑,打在他的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走也走不快。
脚步声缓,他绕到树后的石桩凳上,坐了下来,不敢让人看见。
坐着坐着,他忽然又站了起来。二爹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不敢久待,只好默默的往外走去。
夜幕降临,保安室外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路过门口的时候林宣顿了顿,他看到了墙上的信箱,以前老喜欢交笔友,和远方的朋友写了不知道多少封信,那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邮政的平信失踪。
顺手打开了自家的信箱,林宣忽然愣住了。
信箱里躺着一封信,上面积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不知道到了多久,被人遗忘在这个角落。
林宣疑惑着取了出来,看清楚署名后让他有些发慌——夏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林宣打开了信封。
“
小宣
展信佳
记得你以前和我讲过,写信被誉为除了写日记之外最温柔的事情,那时候我总是笑话你矫情。
可现在,我忽然有些庆幸,如果没有这些信签纸,我该怎么向你道别。
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开心的,轻松的话,想通过电话告诉你,可惜我做不到,我就是这么胆小的人啊,原谅我。
小时候,因为妈妈的工作调动的快,我老是转学,可能是知道自己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对身边的人也变得淡漠。说起来,真的没什么朋友,后来,来到这里,没想到,一待就是五年了,认识了你这个多愁善感的笨蛋。
你总是顾虑太多,把事情想得透彻了,其实也更复杂,每次看到你在窗边皱着眉,我多想为你抚平它。
你曾经问我,一个人为什么活在世上?
你说,每个人其实都和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关系,世界那么大,我们这小,生活在这世界上,不过是沧海蜉蝣。与其说是眷恋这个世界,不如说是眷恋那些你在乎的人,如果这些人都不在了,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别为难自己啊,笨蛋!
不要活在别人的期望里,你是林宣,你是你自己啊!你要找到真正的自己。
那些在乎你的人,才会安心啊。
我走了,记得收好那只琴。
收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