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我一直在女友的城市打工,可我的努力一无所获。我经常漫步在小街巷,我期望逢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你要找的丁香姑娘们都到娱乐城、咖啡厅、按摩院去了。去吧,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姑娘,你只要用钞票就可掀开她们的内衣,她们用嫩藕似的手只轻轻一拂就可抹掉你所有的相思的憔悴。她们也温柔,她们也纯情,她们还会解风情。她们只要你说要。而且你们拥抱之后又可走开,不用负担责任,很潇洒的”这是我的一位前辈诗人朋友说的,他当时说得很动情,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花闪出。我的眼睛忍不住在对面“迷情按摩中心”瞟来瞟去。现在的美女越来越公开了,只要你愿意,立时会有一只柔软的手抚平你的皱纹。那一张张老人头就是脱衣机。然而我不。我苦苦向往阿兰,我向往骨子里的单纯,于是对着那位穿着红绸衫露着白胳膊的迎宾小姐吐了一口,急急地往房子赶。
但我必须出门,我的摩托是每天发三十几元租来的,我还要吃饭交房租,当周围人一个个变得精明时,我更觉得生计的艰难,我通常不和别人还价,我觉得那就会使我的工作乏味。我记得我中学时热唱的一首歌:一把稻草扎成一个你,风雨无情你有情,多少黄昏多少黎明,你顶着寂寞……。觉得自己真的象个稻草人,对自然风雨最敏感,还有尘土,还有午夜的风,星光。我尽量把生活想得诗意一点,虽然诗意已和潦倒、贫穷迂腐联在了一起。有时,夜深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城市边缘的小家,一看到阿兰房子里的灯光,心里就会涌上一丝慰藉。于是抬起头。
我看到了原来我的周围栽满了树,有梧桐、古槐。这是一个古老的村群,和满是尘喧的都市仅仅几步之隔。可这是多么的宁静啊。深夜,还可以听到小雀在树间叽叽喳喳占窠的声音。路灯,也是透过树隙漏下来,融合了月光、星光。风,永远带着芳香。往常我总是觉得象阿兰这样的女孩住在这样的地方不相称,现在,我觉得是这样的和谐。
我又坐到了阿兰的屋子里,因逐渐的熟悉,我们间或可以开些不冷不暖的玩笑。在刚刚飘着落叶的秋天,风有时会吹起阿兰的窗帘,还有她白裙子的一角,于是我就会看到她很白很白的膝盖,那是多么美好的肌肤呵,让人忍不住想抚摸肌肤呵。我懵懵的模样有时被阿兰发现了,她便眉毛荡漾成弯弯形地对我说:又发诗痴了吧,上次诗刊杂志上署名“那人”的作者就是你吧。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不想和阿兰过多的谈诗歌,虽然阿兰说她是大学中文系毕业,但觉得我是用生命在体验诗意的,并不需太多的学识或才赋,我取名“那人”,也就是对别的生命的疏离感。正如此刻,面对阿兰,我宁愿以一种审美来看她,从身体到心灵,我始终带着一种膜拜的神情。当然这也是残酷的,我甚至会听到自己压抑的呻吟,然而我始终在向往着,美始终在那边。
阿兰,我忍不住轻轻唤了两声,这时阿兰会漾起她十分灿烂的笑脸对着我,我轻轻别过头去,阿兰这时悠远的声音就会响起:你是那个喜欢接触人的灵魂的人,用你那只无形的手。我知道阿兰并不理解我,我想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然而我害怕,我的怯弱是长期以来贫穷的缘故,是长期没有接触真实的缘故,是从小在穷乡僻壤中长大的缘故。我渴望发泄情欲,但更多体会的是情欲袭过来的感觉。
我这样的看着阿兰,心中无数的渴念如雨倾盆,但我只是让它翻江倒海着,长期以来,我已习惯于保持激情,我已把它当作一种美蕴藏着。所以,我只是看着,间或溅出来了,那便是火花。阿兰间或感觉到了,她就会露出非常温柔的表情。
“你骑在摩托上很威武,就象出阵的大将”。有一天我取下帽子时阿兰兴冲冲的对我说。我正摇头时就注意到阿兰脸上飞过一丝红云,今天的生意很不景气,我却这样自语了一句,阿兰则到房子帮我倒水洗脸了。我诧时有种眩晕感,我静静的洗着手,感受着生活的幸福。阿兰又到房子里弹她那庞大的古筝了,是的,美好的声音已充满了我的耳鼓,我开始想起阿兰的高贵,她绝对是“清水芙蓉,天然雕饰”的女子,她在这里享受树影,鸟喧;她坐在阳台上,和小院那棵古槐是恰到好处的和谐,她在这里学琴学诗,是品尝另一种人生。
“你其实不必跑这种出租了,晚出早归,很辛苦的,你挺懂摩托,你可以跑销售啊”。这是我第一次听阿兰说这种现实的话,她一开口就这么精辟,使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但我不愿承认,同时一种受伤的感觉弥漫过来。“是的,我没有很多钱……”,我结结巴巴着,同时陡然注意的阿兰看我的眼睛,黑黝黝的,那眸子似漾着水,闪着光,我象吃了迷魂药一般,竟一把抓住了阿兰的手,而她的身子更是如棉,软软的倒在我的大腿上。我抚摸着她,她似乎呻吟了一声,我把头埋在她柔软的长发里。然后扬起身子,看她,象面对圣女,满怀膜拜。我们都含笑着,对坐着。然后我示意她去弹古筝,优美的旋律霎时弥漫整个屋子,我则把这种膜拜升华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