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同意了?”
“我还能一个人离不成?”
“现在离婚是普遍现象,不像旧社会死都要一生一世,貌合神离还不如一刀两断,我同意你离婚,不过你要怎么和爸妈说。”
“什么也不说,等时间久了,就都能明白。”苏南清说着把车窗按下来一部分,大风像是病毒蔓延般的涌了进来,她晃了晃面前白色的万宝路盒子,还剩几支。
“你不是戒烟了吗?”
苏南清没接话,从盒子里抖了一支烟出来,又从夹层里摸出打火机。
“你知道人在烦恼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烟和酒这两样东西来麻醉自己,”苏南清将烟头刁在嘴边,她微红的唇印不自觉的就染了上去,“所有可能存在的感官都会在迷糊的状态下把负面情绪燃烧成光亮,然后烟雾散去,脑袋沉闷的像一团棉絮,有时候当你无法做到理性,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未尝不是一种好的解决方式。”
陈郯也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烟点上。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万宝路的盒子里空空如也,苏南清弹去裤子上散落的烟灰,瞥了眼后座的一个背包,“里面是陆笙的离婚协议,百分之百的财产归属权在我这,我现在是富婆,你可要巴结点我。”
他们老家在束河镇,镇上的人不多,有能力外出的都赶忙着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苏南清的车开过镇门口,几个小孩子趴在一边的草堆上默默的看着他们,这个镇上的人大部分都有些血缘关系。
外婆家在最里面,他们到的时候家里已经来了挺多人,大家熟络的打招呼,然后就回到小房间收拾东西。
“陈郯?”有人敲陈郯的房门。
“门没锁你可以进来。”陈郯忙着把箱子抬到衣柜上腾不出手开门,可是当那人进来,陈郯转过身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瞬间,仿佛一条毒蛇顺着陈郯的后脊背爬过去。陈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有点后怕的小声问道,“你是?”他多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他多希望对方给出的回答是陌生的名字,可是对方的回答却宛如一把锋利的刀从陈郯的脑袋上劈过去。
“王儒啊,你是不是傻,出去几年连我都不认识了。”王儒微笑着说,可是这种微笑在陈郯眼中却像是恶魔的嘲讽。
“怎么……”陈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头掐了下自己,疼痛感证明这不是做梦,他又犹豫着伸手去触碰王儒,活人的体温,陈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他眼中自始至终都充满恐惧,那种被黑暗覆盖无法喘息直至逼近绝望。
因为,此刻站在陈郯面前的这个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且,杀死王儒的人就是陈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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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陈郯十岁,他和王儒同龄是邻居关系也很好,两个人上学下课都一起玩,夏天的时候两个人都喜欢去后山湖里游泳嬉闹,镇子依山傍水,居民大都会水,大人们也都不怎么管这种事。
那天陈郯和王儒像往常一样,四五点的时候去湖边游泳,夕阳西下,晚霞把湖水映的血红,像是水底怪物被杀死鲜血漫上来一般。
王儒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随后陈郯也跳了下去,他们在水里追逐游玩,王儒说,“我能在水里憋气一分钟。”陈郯说,“你吹牛。”然后王儒就捏着鼻子沉进水里,陈郯则在水面上大声的数着一二三四五……王儒水性好,他在憋气的同时偷摸着游到陈郯的脚边,他本想吓一吓陈郯,可是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的腿突然抽筋了,王儒在慌乱中张开了嘴,湖水带着苦味钻进王儒的嘴里,他本能反应是求救,他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只能在下降的一瞬间抓住陈郯的腿,陈郯果真被吓了一跳,他一边尖叫着一边使劲想往岸边游,可是王儒比他高比他重,他根本游不了多远,陈郯以为是水鬼来索命就拼命的用另一只脚去踹去踩,费了好大力气陈郯才挣脱开来爬上了岸,而在看不见的湖水里,王儒却因此溺水而亡。
事后虽然陈郯没有法律责任,但是在他内心深处被埋下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最开始的几年里,他总是半夜梦到王儒,总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腿,后来他去外地上学,才勉强能把这个噩梦埋的更深一点,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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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的时候,陆笙给陈郯打了个电话,说今天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想着晚上聚一聚,陈郯问是谁,陆笙就搪塞说晚上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