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爷爷对长者尊重,雪爷亲自来劝阻就不好再打了,而我一看到雪爷的身影,如同看到救星。以后每次挨打,我就使劲地哭,让邻居的他听到来救场。
小学中午放学回来,吃完饭就会到雪爷家里坐坐,跟他聊上几句,套上近乎,讨得他的喜欢,好让自己少挨些打。
奶奶几次看到后,还问我干嘛没事到人家里去。农村里常言道:“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作为鳏夫的雪爷,我替他感到孤单,他心地那么好,我想跟他亲近,就像熊看见了花绿的草坪想在上面打滚。
有一次我跑到雪爷那里诉苦,“小学作业真多呀,语文老师布置那么多的简单抄写。”
他听着点点头,问我:“你们小学现在总共几年级?”
“六年”我看着雪爷的眼睛回答。
“哦,我还以为是五年呐!我上学的时候,小学只有五年。你今年是四年级,要是学制没改,你明年下半年就要去乡里念中学了,到时候寄宿在校,一星期就回来两次哦。”语气沉重地雪爷,说完之后就低下了眉眼。
我那时听到可以寄宿到学校,不用住在家里,还高兴的问:“那是不是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下课后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你以为初中很自由吗?”雪爷笑着说道。
“都不在家里睡,还有人管着吗?”我看着雪爷,等着他的解答。
“不是跟你说一星期只能回两次家嘛,其他时间你是不能离开学校的,四周都是围墙,上面还有尖尖的玻璃,你想翻墙都翻不了。”雪爷有些得意的说。
“那还不如跟小学一样呐。唉!”我看看雪爷家的钟,还想在学校玩会儿,就先告辞了。
等我起身要转身出门口时,雪爷突然说:“余明应该也就还有三年小学上啦!”
“是的。”我一面跑出门,一面回答雪爷。
等我上初中的时候,初一在乡里上完学,初二我就转到县里去读书了,逢年过节才回来。有时候两三天假的节日,我是不愿回家的。回家的大巴相当拥挤,车厢气味还十分难闻,没座位还要站2.5个小时,回到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就是我在县城的初二时,雪爷去世了,我例常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奶奶跟我报上这个噩耗。
说雪爷最后的半年时光,基本都是躺在床上过的。他病倒了,不是很严重的病,只是老了,身体的免疫能力和五脏六腑已经衰老的无法医疗,所以都是躺在家里静养。
有一次我放假回家,走进雪爷房间,有股味道,不好闻。我忍住那异味,我慢慢地走,眼球转动着寻找,对着床上的雪爷叫唤了声:“爷爷!”
他缓慢地把头转过来,眼神无波,面颊上骨肉棱角分明,苍白的皮肉,仿佛能在的阳光底下融化掉,到最后只剩下骨骼。
那是我第一次因衰老,而下意识领悟生命的尽头,去解释生死,去理解永别。
雪爷听见我的叫唤,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发出了弱弱地“嗯”,像是咳嗽声。我一直看着他,想等他说一句话,可是我一边看着他,一边等着他的说话声,等啊等!
渐渐地我忍不住心里的难受,眼圈红热起来,迅速地走出屋,站在太阳底下,鼻子一酸,我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家,就在家门口湿润了眼睛。
一个人在房间,对着衣柜上的大镜子,看自己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流到鼻根,再流到嘴里,尝着悲伤的味道。
我包袱着这份不可言说的悲伤,继续去县城上学,在听到雪爷的讣告时,我已经不那么的悲伤了。
春节寒假回到家,正月初一那天我走进雪爷的家屋,大厅的贡桌上已经摆上了雪爷的遗像,我看着他那慈祥又英俊的相貌,深切地鞠了一躬,默念:雪爷,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