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不到钱,他们就把所有的气都洒在了华强身上。
那家人每次来都把华强打得血肉模糊,他只是畏惧的默默的受,再疼也不吱声。最过分的一次,他们趁着三大爷外出,直接把华强绑着双手倒挂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上。
等三大爷带着村里人找到华强的时候,他已经只会吐气不会吸气了。
带头的是孩子的表哥,镇上出了名的混混,天天刀口上舔血,根本不会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放在眼里。三大爷心疼华强,一边喊着:“华强,等我放你下来。”一边使劲就去抢攥在孩子表哥手里的绳子。
那个人转身从车里拿了把尖刀,还没等人看清就把三大爷给捅了,三刀都在小腹,血哗啦哗啦的从三大爷的肚子里流出来,很快就把灰色的地面染红了一片。
吵嚷的村口一下子安静下来,那鲜艳的红色把村里人义愤填膺的勇气都变成了恐惧。带着鲜血的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那伙人把刀直愣愣的架在三大爷的脖子上,嚣张的对着村里人大吼:“以后谁再敢管他家的闲事。”
三大爷紧紧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流失的鲜血让他脸色煞白,腹部的伤口拉扯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气若游丝的痛苦呻吟。
华强双脚被绑着高高吊起,他在视野最广阔的地方,惊恐的目睹着一切发生,三大爷的大喊,锋利的刀和刺眼的红色,让他浑浊的双眼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爷爷,爷爷,爷爷.........”
他拼命的大喊着。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倒在血泊里的三大爷,他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悲伤。他奋力的张开嘴,害怕的大声喊叫,但从他喉咙里传出的却只是低沉的呜咽声,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生命最后奋力的悲鸣。
三大爷没有死,但八十多岁的年纪也没抗多久,三个月后就撒手人寰。
去世的前夜,三大爷把华强叫到了床边,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包裹严实的铁盒,颤颤巍巍的递到了华强手里。
他看了华强很久,才对华强说:“你别怪村里人不帮你,他们只是怕,但你要记住你不能怕。”
华强拼命的点头,嘴里“嗯嗯....”的答应着,眼泪却顺着紧闭的眼角不断的滚落下来。
三大爷一辈子无儿无女,盒子里装的是他全部的积蓄,他把华强爹妈当做儿女,也把华强当做孙子,到最后他还在懊悔没有照顾好华强。
下葬那天,华强哭得很伤心,他趴在三大爷的坟头,磕了几十个响头,白净的脑门就像绽放了一朵血红的花,几度哭得昏厥,村里人无不动容,都跟着直抹眼泪。
多年以后,大家才明白,华强对三大爷的感情。
要债的人还会上门,他们也知道华强还不上,加上出了三大爷的事,来的次数渐渐少了许多,也没人再对华强动手。
爹妈出事后,华强就辍学了,书读不了,家里也没法待,华强就在隔壁镇上的砖窑里找了份活。白天拉砖车,晚上烧窑洞,整日整夜的忙,很少看他休息。
华强和英子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
英子是华强老板的女儿,是省城的大学生,假期的时候会来镇上住几个月。两个人年龄相仿,天天碰面,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
晚上烧窑洞,华强没法睡觉,每隔半个小时就得起来添一次火,一晚上几十次,英子住在窑洞边的山坡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陪华强干活,一边做事一边聊天,一待就是一宿。
那会总有人来窑上找华强要钱,有时候几千,有时候几百,次数多了大家都知道了华强欠钱的事,风言风语也开始多了起来。有人说华强赌博,把钱输光了,最后逼得爹妈自杀;有人说华强杀过人,这些都是来找他讨债的,说的人多了,也就被当真了,慢慢的大家都疏远了华强,只有英子一如既往的和他聊天。
窑上工作累,工资低,还了债华强没剩下几个钱,有时候一天就能吃一顿饭。
英子总会以各种理由给华强带东西吃,有时候是开季的新鲜水果,有时候是自家弄的糕点。华强不敢接,每次都说:“不要,你自己吃吧。”
英子从不放弃,依旧变着花样的给他带,美其名曰:“节约粮食。”
华强不是木头,他知道英子的心意,但他不敢接受这份感情。英子知道华强在想什么,但她从来不问,只是每天带着吃的去窑洞边陪着华强。
她总说:“你得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