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当年健壮的杨柏落,经过二十几年田间地头的风吹日晒也大变了模样,刚刚还被大厅里那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杨为难,当年啊,他可是得了理连团长都敢挤兑的人!
可怎么是好呀。
贾公正没想到自己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了一宿,站起来扭扭腰,用手揉揉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不由的笑了笑,上一次因为心里有事睡在办公室还是十几年前在其它县,当时当建设局的一个小科长的时候,因为拿了一个包工头的几瓶酒,愁的没回家,结果在办公室里对付了一晚上。果真是老了啊。
“嘿,老赵,你怎么来了?”贾公正戴上眼镜后才发现门口站着尹红乡的乡长赵传金,疑惑的问道。
“贾部长呀,我也来了好一会了,这不是看你没睡醒吗,门口小杨说你昨晚没回家,让我不要打扰你,我就在这站了一会,”拿着黑色公文包的赵乡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办公桌,还往出掏了一根“飞天兰州”,“我给您点上。”
贾公正撇了一眼,见只是二十几元的飞天兰州,便又靠在了背椅上,却没有伸手接眼前这个人递过来的香烟,“唉,人老了,抽不了了,最近一抽烟就咳嗽!”“咳咳!”
“你个贪官!不抽烟还讹了我七八条中华!”尹红乡乡长心里暗自咒骂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上级,一边弯着腰,坐在了前面的会客椅上,嘿嘿笑着。
“今天有什么事,说吧,十点多我还和马副县长约好了去山水庄园泡温泉呢!”贾公正知道还是为尹红乡征地的事,也不和他客气,直接问到。
“还不是征地的事吗,当初您和马副县长把这个项目放到我们尹红乡的时候,咱们说好了只是搞个形式,拿了省上给的补偿款就行,可现在有些老百姓不干呀,现在的老百姓也不好糊弄呀,真是一群刁民!”赵乡长看着眼前茶几上的茶杯,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空的,又放了下来,继续对他的上级说着。
“这我不管,是你的事情,项目是我和老马给你要来的,你想着分一杯羹,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贾公正不再懒散的靠在座椅上,动气的说到。
“我也没想到呀,当初就害怕村民有争议,所以选的地都是一些属于集体的土地,可现在那些人都把当初集体借给他们的地当成自己的了,就两腿一伸,等着拿补偿款呢。”赵乡长从略有些破旧的黑色公文包里翻了一会又一会,终于找到一片手绢,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委屈的说着。
“你也当了这么多年乡长了,难怪说一直升不上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贾部长准备再加一句“真是废物!”临到嘴边忍住了,怎么说也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心里想着,口气也便缓和了好多,“你让下面的村长,村支书好好动员不就行了吗?”
“贾部长啊,这可真不能怪我呀,前几天我就召集他们开了会,早早地传达了精神,可现在,仍然有些村长拿不下来土地呀,特别是谭店村的刘余富,现在我打电话过去就一句,‘我没办法!’你行你上!”赵乡长越说越激动,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神里甚至冒着怒火,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上级的话,他非得指着鼻子骂一顿出出气不可。
“谭店村?嗯,是不是有个叫杨柏落的,他家的地也在被征的地里面?”贾公正想起了他的老战友,便问到。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怎么?是贾部长您家的远房亲戚?那这事可让我有些难办了,你知道的,这件事可不是你我两个人的事情,还有好几个领导看着呢。”赵乡长听到贾公正询问,心里不由得一紧,过了一会又放下心来,就算是你贾公正的亲戚又怎么样,这件事又不是你一个人拿主意,还有县委其他领导呢!
“不是,就突然记起来哪里听到过这个人,”贾公正也听到了眼前这个下属口气的变化,是啊,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主的,县委领导班子里好多人等着吃这一口肉呢,唉,只能怪你老杨命不好啊,“不管是谁,集体的就永远是集体的,不管种了多少年,所有权永远是政府的,政府说征就征!谁要反对,让他们告去!”
“嘿嘿,行行行,有您贾部长这句话我就什么也不怕,您就等着吧。”赵乡长说完还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作出数钱的样子,右手提起公文包,说完就站起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