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来逐渐得知。乌鞘岭位于威武地区天祝藏族自治县境内。东西长约17公里,南北宽约10公里,主峰海拔3562米。按说,在天祝县的地境内,除了祁连山主要山脉外,其它地方的气温与北方相差无已,只是乌鞘岭周围的马牙雪山、雷公山两山均高于乌鞘岭海拔1000多米,终年积雪,寒气常侵乌鞘岭,形成了东西壁立的高山严寒气带,所以乌鞘岭终年积雪、异常寒冷,有“盛夏飞雪,寒气砭骨”之说。这里是内地通往新疆的必经之路,无论是高是寒是难终究还是要过。当然,现在通过打洞架桥修建了铁路、公路,虽说由于地形复杂造价极高,但通行火车已经不再翻越乌鞘岭了。许多自驾游的人,经兰新公路过乌鞘岭,对祁连山河西走廊一带的风光还赞不绝口。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筑路修桥总是壮举,天险地阻变通途,人们少了煎熬和灾害之苦。我也一而再地趁火车经过这里,目睹了一年一年的发展变化,特别是铁路沿线自然、生活条件的显著改变令人欢欣鼓舞,但是往往入梦的、回忆最多的还是那一年的那一次。
12月初的乌鞘岭风雪严寒自不必说,如果顺利通过,别说坐火车,就是爬山或是驾驶汽车,冷一下冻一冻,也不值得说说。问题在于,当时的客观条件不是今天的我们能感受到的。火车闷罐车厢通常用于运输货物、骡马等,没有座椅,没有暖气、电、食物和水,车窗两侧是铁门铁窗能通风不保暖,更不要指望其它了。火车的开与停没有规律,一旦行驶几乎与外界一切阻断。货运火车又与客车不同,不停靠客运站,只能在铁路货站装卸货物时补给。平时停车除铁路工作人员外,无论车载、押运和乘坐人员都不可以下车。货站上只有极个别的小商贩专门做火车司机的生意,主要是兜售烟酒和土特产等物品。在几个站点上,当她们发现车厢里有人时,也手提篮子疯跑过来,不过总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最多是问一下鸡蛋多少钱一个,没有一丁点购买能力。还好,一路上有带队干部的组织计划,一天两顿饭妥妥当当。对此,我十分知足。心想白坐火车白吃饭,真是印证了父辈闯关东时的一句话:“离家一步比家强”。今天的长时间停车,意外不在于火车,而是乌鞘岭的天气。
这几天,火车沿途经过的张家口、呼和浩特和银川等地一直在下雪,到乌鞘岭附近更是风骤雪厚。加上岭上海拨高、山势陡升,火车要加上一二个火车头前拉、后推,才得以驶过。加挂火车头要按铁路秩序排队,我们所乘的货车应该是低级别的,从下午3点在岭下开始排队,现在已是夜间11点多了还在等。我们上午九点多吃的早饭,原来准备过岭后再吃一顿,谁也没有预想到会等到这个点儿。火车下面不断吆喝:“开车了、开车了!”火车也不时咣当、咣当,呜呜呜地冒烟,但一直没有要开足马力过乌鞘岭的迹象。
天完全黑透了,雪一直在下,气温越来越低,人更是饥渴难耐。带队干部申国荣把车厢门刚推开半尺宽的缝隙,迎头就遭到了铁路巡路工一连串地喝斥。他并不慌张,向他招手,递上香烟。巡路工用锤子敲了几下火车轴,顺手把一支烟夹在耳朵上,再接另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说:“大重九,好烟"!
“几点过呀?"老申问。
“谁他妈知道,还没有挂车头哪!”巡路工边吸烟边回答。
我悉悉爬到车门旁边,看见另一列火车吭哧吭哧,冒着浓浓白烟向西爬行。夜在漫天纷飞地雪花里越发昏暗,铁路的路基铁轨已经看不清楚了,铁路上的标志灯也是雾蒙蒙的,巡路工的脸只能认出来大概的轮廓。他的棉皮帽上是雪,肩与胸前挂着雪,吸烟时口鼻喷出一团团雾气。
“能给点水喝吗?"我从老申腋下伸出头胆怯地问。
巡路工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把水壶递上来。我急忙把水壶拿到嘴边,忽然发现老申瞪眼看我,就直接递给了他。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壶口喝了两口,重新递回给我。我开始大口地喝,一口又一口;其它伙侣凑过来抢。老申见状把水壶夺过去大声说:“回去、回去,开车了"。是酒?几个没有喝上的伙伴凑到我脸边来问。“是水,是水”,我吧唧着嘴回答。
几口温热水下肚,我的紧张情绪顿时有了好转,浑身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大伙不敢惹老申,就用眼睛瞪我,那眼神幽幽的,让我在寒夜里觉着又添加了几分寒芒。气温不断下降,车厢内冷如冰窖,我听到有人找食物,有人小声哭泣,也有几个人窃窃私语。我蜷缩一角,佯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