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篇一:下面好多水里面好热 宝贝你的水好多我要吃 宝贝儿你身下水好多
房间不大,成长方形,一共四张上下床,住了八个人,我在西南角的下铺。和我对着躺的是老三,他的头冲着我的脚,我睡觉的时候从来都是把脚藏到被子里,我怕他会睡不着觉。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什么睡不着一说,每天晚上九点回到宿舍里,几乎都是倒头就睡,能再去提前打个热水洗个脚的就已经不多了。
他叫张力先。我不习惯叫他老三,他长得挺大的,一圈络腮胡子把年龄全部遮住了,两个眼睛挤起来只剩了一条缝,耷拉的头发长到眼眉也不经常洗。我们都不经常洗,还是没时间。
工厂机器的运作比鸡鸣都早,像是一个巨大又凶猛的野兽,不用伸爪子就把我们全部敛进了嘴里。我和张力先是同一个工种,稍微可以晚一点,每天早上七点到一排自动履带机旁边,给上面摆好的二十厘米宽的部件挨个拧螺丝。其实都已经拧过了,我们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我们习惯了重复。张力先的白色手套上已经满是油渍,尤其是手指头的关节处,需要卡在那个细长的部件上,把一端的螺丝挤住,再一拧,才算完事。他把部件放下,又拿起了另一个同样的部件,说。
“你说,咱这行用手的,怎么屋里都是脚臭。”
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解答不了,我同样拧完一个螺丝后,说。
“可能人本身就臭吧。”
“少几把扯蛋。李佳薇就不是,浑身可香了。”
“你闻过?”
“我闻过。”
“扯蛋。”
他笑了起来,络腮胡一窘像是满脸爬满了苍蝇,有点恶心,我没看他了。
李佳薇是不臭,不用闻也知道。她是厂长的秘书,和我们差不多大,厂长的东西是不可能臭的,这就像是履带机永远不会停,上面的零件永远不会缺席一样。我说。
“张力先,你干了多久了?”
“十年。”
“没想过走吗?”
“去哪?”
“我不知道。”我继续拧着螺丝,“丽江?大理?”
“又来,少几把扯蛋。”
“说真的。”
“去干吗?”
“去看看。”
“看什么?”
“大好河山。”
“滚蛋。”
他说脏话的时候口水会从牙缝里往外呲,弄到了零件上,他用手套左右磨蹭了几下,又擦干净了。我们没有再说话,我技校毕业就过来了,也有几年了,在这座县城里有点待烦了。
当天半夜里,他坐起来,把我叫醒了。然后一步就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床铺上,点上了一根烟,就哭了,毫无预兆的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一个络腮胡的男人哭,那些原本圆润的泪珠会顺着扭曲的毛发膨胀,好像能把整张脸浸泡在液体里,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窒息了。我说。
“没想到半夜脚臭味更浓。”
“王川,你说,外面是什么?”
“是什么?”我看着他扭曲的脸,“我不知道。”
“真有大好河山吗?”
“这还能有假吗。”
“我想去西藏,带李佳薇去。”
“你不是说扯几把蛋吗。”
“我变了。”
他擦了擦眼泪,又重复了一遍,“我变了。”
我也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除了那些尼古丁还有浓厚的脚臭味,都一起进了肺里,翻江倒海。我不知道他哭什么,也不想弄明白,我只是也不想干了而已,这么下去,感觉自己早晚要被脚臭熏死。我说。
“我可以弄辆车。”
“那我明天就去找李佳薇。”
他是个傻逼。李佳薇哪没去过,别看她天天坐在厂长办公室里,她肯定哪都去过,还有一些完全想不到的地方。我说。
“好,你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