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枕松风茶未熟,吟怀潇洒满腔春。”
我躲在树后,只听清朗之声传来,他们在吟诗对对。
真锦心绣口好文章,他不仅长相俊美,竟也文采超然。
我等不及要与之相见了。
我仔细理了妆鬓,临水照影,妥当之后,携了绛纱灯笼,采了一枝杏花,遣丹桂,腊眉两小童相引而出。
我轻揺裙摆,婀娜踏出,求见佳客。
我为他斟一杯茶,他低头接过,我轻触一下他的手,他差点把杯扔到地上。
我欲与他对诗,我整了思绪,理可嗓子,吟诗一首,让他对阙。
他竟不敢答应,完全不似同八公他们高谈阔论之态。
想是他们男子,见了美貌女子,都有怯意吧,我见他如此,便把语调放的极轻。
轻轻对他说“人生光景,能有几何,如此良辰,佳客同我耍子去也”
我望着他,他低着头,并不说话,我拉他袈裟,他频频后退。
十八公见此景,便劝到“杏仙仰慕圣僧,难道圣僧无俯就之意吗?再推脱,就不尽人情了”
是啊,你便不仰慕我吗?怎如此扭捏,却只见他皱着眉,摆着手。
此时孤直公说道“我等鲁莽了,圣僧乃真明士,怎可行此苟且之事,既然杏仙有意,我等为你们做媒保亲,也有个说处。”
我一喜,先前是疏忽了,我俩岂能仓皇行事,正该保媒做亲,从此我与圣僧成姻眷,日日厮守,可解我千年寂寞,这才正好。
我本以为再无纰漏,他定欢欢喜喜,同我恩爱不疑。
却不想他竟变了脸色,指着我等骂道“你们这些妖孽,邪物!我只以为你们请我来吟诗论道,没想你们竟以美色诱我,坏我修行!这是何理!”
十八公,孤直公等见他发怒,再不敢说话。
只赤身鬼看不过,说道“杏仙才貌,哪里配不上你,你若不想苟且,我等主婚!切不能错过了这好姻缘”
唐僧只说不愿,推推扯扯。
赤身鬼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让你经也娶不成,老婆也娶不到!”
我一听,忙喝止赤身鬼,“切不可胡言,圣僧远来是客,不能唬他”
唐僧在那里,不知为何,竟开始流泪。
我看了,实在不忍,又怕他生气,便陪着笑坐过去,从袖中取出我贴身份汗巾子给他拭泪。
又柔声劝道:“佳客勿得烦恼,我与你倚玉偎香,耍子去来。”
他听了吆喝一声,推开我就走,诸公与他拉拉扯扯了良久,他坚是不从。
我不禁也垂下泪来,想我自诩杏仙,性情高洁,而他眼中,我等却是妖孽,邪物,如何不令人心伤。
何曾这般委屈,何曾这般低在尘埃。
我虽万分倾慕于他,但流水无情,我又何苦强留,放他西行去吧,只是心中不舍啊不舍,多少年遇到这样一个人。
正在我思量天亮时送他回去时,却听见一声声叫唤“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那唐僧听到此声,忙不迭应下“为师在此,为师在此”
我等众人尽皆一惊,各人对视一眼,各自遁去了。
我最后望了一眼唐僧,他满脸喜色,是逃脱困境之喜,只可怜我…可怜我…罢了罢了,无缘便是了。
只是那朗朗男儿,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去也去也我去也。
我也攸的一闪,化为本体,一株千年老杏,伫立在崖边枝枝叶叶,轻揺慢曳。
风吹过耳边,我隐约听到唐僧在说话,原来是他徒弟已找到他,此时我心如沉钟,好重好重,却不知如何排遣,枝叶揺的轻轻缓缓,我真命苦也。
声音越来越清晰,咦?他们竟往这边来了。
及至走到我视线中时,听那雷公脸的和尚说:“十八公乃松树,孤直公乃柏树,凌空子乃桧树,拂云叟乃竹竿,赤身鬼乃枫树,杏仙即杏树”
我大惊,如波涛撞心,他,他竟看出了我们的来历。
还未等我细思,只见那个猪脸的和尚已经一耙子打在了十八公身上,连拱带筑,几下子,那一棵挺拔的老松树已挥倒在地,紧接着是柏树,桧树……一个个的倒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