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是你的白雪公主吗?”
南柯鼓足勇气,在电话里小声的问道。电话那头短暂的安静下来,全安几次张口,都没说话。南柯没听到想听的,只等到全安的一句“早点休息。”
美好掺杂了沙子,沙子就成了最容易记起的回忆。
日子依旧紧巴巴,可南柯学会了迎难而上。她学会了换灯泡、修马桶、半夜回家,也学会了独自面对没有全安的生活。
寒风过境的时候,南柯回了趟家。寒气把整座城市都冻了起来,城外的野湖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是全安和南柯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两个人在堤坝边散步,全安走在前面,手插裤兜,和二十年前一个模样。南柯围着褐色的围巾,远远跟在他的身后。围巾是全安在第一次结婚纪念日那天,给她买的礼物。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吗?”南柯抬着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壮硕了。
“当然记得,那会你刚16岁,我还摔了一跤,回家被我妈揍了一顿。”全安看着前方的湖面,回头看着南柯微笑。
南柯没看全安,她转身爬上了山坡,全安也跟着她爬了上去。全安侧过头看南柯,他伸出右手想摸摸南柯的头,在快要碰到时又缩了回来。“这里真美。”南柯仿佛没发现全安的动作,闭上眼睛,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全安也学着南柯的样子,奋力的张开嘴巴。
“我们,离婚吧。”
“好呀。”
那天太阳落下去的很快,最后一丝余光,在野湖西边的山坡上留下了一块金黄的土地,两个人站在哪里,谁也没再说话。
南柯得知全安肝癌去世的时候,她正在开会。在冬天的清晨,他悄然的与这个世界告别,那天在野湖边,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最后一次见面。
她不想哭,可当她站在全安的墓前,看着照片里的人,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回上海那天,父母给南柯做了顿饭,都是她爱吃的菜。父母一开始就知道全安得了肝癌,或者说在整个事件里只要南柯不知道这个事,所有人都在帮着全安瞒着她。
全安卖了公司,他把所有钱都留给了他们,一份给父母养老,一份留给了女儿,还有一份留给了南柯。他每天忙碌,把自己去世后的事都处理妥当,唯一的变数就是吴莉莉医生。
他的病来得凶猛,前后就半年时间。越到后期身上的病症愈明显,经常性浑身疼痛、恶心呕吐、有时更是各种出血。
他担心被南柯发现,刻意和南柯保持距离,每次透析都是一个人去,吴莉莉是他的主治医师,当全安知道南柯误会了他和堂妹的关系,一个计划在他心里出现,他带着所有人,自导自演了一场出轨的好戏。
全安知道自己的离世会给南柯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甚至不敢想南柯在他去世后会做什么傻事?他必须在还活着的时候,准备好一切。
检验报告出来了,肝癌晚期。全安拿着检验报告出现在南柯家的时候,两个老人当时就哭成了泪人。“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一个家没有了男人,生活将会很艰难,他们必须为女儿考虑。
他们只能遵循全安的安排,让南柯学会独自面对生活。他们做到了,南柯也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回到上海的南柯,辞去了工作,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面对任何人。父母多次来上海想带她回家,都被她拒之门外,直到女儿安安的到来。
那天,安安站在南柯的门外,一遍遍的喊着“妈妈”,最后累到瘫软在门口。那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女儿成了南柯活下去的理由。她带着女儿回到了老家。
她拿这几年在外积攒的积蓄,在老家开了家花店,每天8点营业,5点下班,赚得不多,但足够生活。
但这都不是真正的南柯。
她每晚酗酒,只有酒精能够麻醉自己。9月30日,是南柯的生日。十一点,她准时守在电台边,等待着节目更新。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主播在叫她的名字,她以为自己喝醉了,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屏息凝听。几秒钟后,她确定,电台主播在叫她的名字。
“今天是9月30日,我们祝南柯小姐生日快乐,今天是我们电台最后一期节目,按照约定,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节目里为南柯小姐送出我们的特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