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视台来我们这里拍儿童综艺节目,所以今天晚了。节目编导还想再拍几对母女或母子的镜头,你愿意上镜吗?”老师问我。
“女儿几乎是您的迷你版!”我和灵子如同木偶一般被编导在镜头前摆弄着,很不自在。扛着沉重摄像机的摄像师在镜头后面不时地开着玩笑,想逗撩我们放松紧张的神经。
“如果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你妈妈,那么她在你眼里该是什么样的?”编导启发地问着灵子。他们在做一个与幼儿教育有关的节目。
灵子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我的心不由地一紧,生怕她会说出一些让人笑翻了天的童稚笑话。
“妈妈是巧克力!”天啊,她还是说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是烫火。“为什么偏偏是巧克力,而不是别的什么呢?”编导使劲地忍着笑,继续假装严肃地问她。
灵子突然把头低下去了:“我喜欢吃巧克力,可妈妈说吃多了牙齿会长虫子,所以我一星期才可以吃一次。我也很想妈妈,可是只能到星期五才能见到她,和吃巧克力一样。”灵子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说着。
大家都笑了。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说的一些缺乏条理的话,在毫不相关的人听起来,除了天真可爱之外,没有别的含义。但此时我的眼睛却无法控制地潮湿了。我听懂了女儿的话,她在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和方式告诉我:在一个小孩子的心中,她的妈妈如她心爱的巧克力一样,让她喜欢和思念着。
拍完节目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我拉着灵子急匆匆地走向车子。
“请等一下!”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从身后追了上来,挡在我的面前。是那个年轻的摄像师。
他把手中攥着的东西悄悄递给灵子,是一块大大的巧克力。灵子的眼睛顿时被点亮了。
“快谢谢叔叔。”我拉了拉女儿的手。她已经掩饰不住地喜笑颜开了。
年轻的男人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摸摸短短的头发傻笑起来。身材高大的他,可笑起来略带点孩子气。我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片子何时播出,请务必通知我一声。谢谢你,再见!”
我转身去开车门,灵子爬上了车子,同时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我娴熟地挂档起步,并摇下了半扇车窗对灵子说:“跟叔叔说再见。”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迅速地从车窗外递进来一枝包装得十分精美的康乃馨,塞在了灵子的手中:“灵子,祝你妈妈母亲节快乐!”
晚上,我们一家还是去了“麦当劳”。尽管杂志上推荐的那家西餐馆刚开始时非常吸引我,但看着灵子提起“麦当劳”的那股兴奋劲儿,我便立即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接到那个摄影师——钊的电话是在半个月以后,他问我想不想先睹为快看看那天拍的片子,我说当然。于是我下班后就直接驱车去了电视台。
片子拍得较为成功,一种温暖而轻松的感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心里想着灵子娇小可爱的模样肯定会激发起所有女人的母性。
“妈妈是巧克力!”灵子的话音刚落,镜头就立马切换成了我的脸部特写。我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自己,看到了自己湿润的眼睛和动容的表情。
镜头长久地定格在我的脸部特写上。“妈妈们总是因为有了孩子而忽略了自己的美。”钊的目光也定格在屏幕上,很久很久。然后他又转过头,很久很久地看着我。
我的心中又泛起了那天收到康乃馨后的感动。面前这位虽然还很陌生的男人,却总是能那么及时而轻易地触碰到我内心深处最柔软敏感的地方。
我经常带着灵子去钊的摄影棚拍照,他在工作之余自己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现在我们已经混得很熟了。这半年中,他为灵子拍了许多照片,却每次都执意不肯收钱。“灵子都成了我这里的专业模特了,我还应该付给她模特费呢!”每当我想方设法给他钱时,他总是这样说。
我们三人偶尔会在一起吃个饭,如果灵子在幼儿园,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钊的话不多,却很会关心人,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
他很喜欢灵子,灵子也总是像小猫一样地腻在他身上。“以后你肯定会是个好爸爸!”每次我对他这样说时,他总看着我笑,眼神灼灼的,里面有一簇簇的光在跳跃。
灵子的生日快到了,我请他为灵子拍照做纪念,但这次他却拒绝了我的要求:“灵子的照片够多的了,这次我要给灵子的妈妈照相,孩子的生日正是母亲的受难日,所以我觉得妈妈更应该好好纪念一下。”钊的话虽然在理,也显得真诚,但我分明感到了里面藏着的一点狡黠与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