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79号楼的事,你不寻思寻思……”家宝一面给翠芬姨沏茶,一面若有所指的问。
“人家的事,咱寻思什么?”翠芬姨不思索地说。
“妈——”家宝拖长了声音喴道:“听说那老头闹离婚是怕老太太拖累自己!人老了动弹不得时,还得靠儿女。半路的夫妻不牢靠,就像你跟杜爸……”
“哐!”翠芬姨把茶杯重重落在茶几上,“你脑袋坏掉了?怎么说你杜爸呢!我们的事要你操心了!”
“你们的事?上次杜爸中风,还不是我跑前跑后!若不是救的及时,能恢复那么好?这种病有了一次很容易再犯,若真瘫了,不拖累我们?”
家宝急躁的在屋里走了几步:“他比你大十多岁,将来肯定是你伺候他。你累出病来,又是谁的事?”
翠芬姨瞪大眼睛盯着家宝:“你想怎么样?”
“离婚!你跟杜爸离婚,房产一人一半!我们跟杜家兄妹各养各爹,各疼各妈……”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家宝脸上。翠芬姨双目通红,眼里含泪,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妈,爸的祭日你打我……”家宝用手捂着脸,一手指向窗外,仿佛灰蒙蒙烟雾中隐着白父的魂灵:“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舍不得男人?将来见了爸,你怎么向他交代?爸要你守好白家的根苗,你为了自己快乐,要让我背上负累。你们算什么夫妻?你不过是杜家买的保姆!”
翠芬姨脸色苍白,大脑轰鸣,泪水无知觉的从大睁的眼眶流出,重重跌坐在沙发里。
家宝一条腿跪在翠芬姨面前,换了缓和肯求的语气说:“妈,这些年你为杜家做的够了。我们拿走200万够你舒舒服服过晚年。儿媳妇伺候你不会不尽心,可你怎么忍心找个后爸让我们伺候?谁不是在打自家的算盘,你以为他们把房产证加上你名字是大公无私?你以为他们是为你晚年着想?杜爸一但离不了人伺候,你看雇人得花多少钱……妈,你就不心疼我这打小没爹的孩子,咱娘俩就任着别人欺负?……妈,妈,你终归是要和爸爸埋在一起的呀……”家宝哭得脸上涕泪横流,腮肉抖动,硕大的头颅一下一下沉重的磕在翠芬姨的大腿上……
……
高考父母离婚潮落,老年夫妻离婚率升——网上有如此新闻标题,点击率瞬时过万!
翠芬姨住院了。在儿子家做饭时,摔倒在厨房里。发现太晚,错过抢救时机,脑血管已经完全梗死。
白芸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女儿今年中考,她要全心照料,助力冲刺重点!
家宝夫妇无奈,雇了个护工负责白天陪护。至于晚上,不输液不打针,翠芬姨也动弹不得,自己睡在病房就行了。200万要省着才够花!
护工连换了几个,最后没人肯接这活。一个不能自理的人,整晚没人照看,一夜过后是个怎样的状况?诸位一想即知!
翠芬姨眼歪嘴斜蜡人般躺在病床上。泪水漫过鼻梁与涎液在嘴角汇合,粘缠着滑向腮边,顺着脖颈打湿了衣衫、枕边。她的大脑里浮现出瓦蓝的天空,低深的京剧唱腔和那只冒尖儿的竹篮……
漆黑寒凉的夜晚,医院走廊的灯“忽”地灭了,又“啪”的亮了。不知是希望破灭后的黑暗,还是于黑暗中升起的希望……
白家宝闯进蟾桂苑杜教授家中。一种被愚弄的强烈愤怒和美楚破灭的极度失望,使他的脸涨红得更显肥硕,便便腹中也因冒烟的怒火顶得更加圆滚。
他好容易翻箱倒柜、敲墙掏缝才找出翠芬姨从杜家带走的银行卡,结果余额仅仅几块钱。千算万算结果失算,这口恶气怎能咽下?
杜教授冷冷看着他,慢条斯理、字字掷地:“我和你母亲虽然离了婚,但是还没有分割财产。我俩的共同财物,还轮不到你干涉!”
白家宝彻底的不去医院了。翠芬姨身上恶臭的味道,让他哕得肥肠撕缠,肚腩震痛。何况他查过百度,翠芬姨若没了,他与杜爸交涉反而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