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这些,在八十年代,大家忙了一年,在分田到户后,种地的热情空前高涨,冬天闲下来凑到一块,相互询问一下今年收成如何、明年有何打算,相互交流一下生产经验,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倒像小小的集市,而院子里,大红大红鲜艳的对子纸上,是发亮的漆黑的大字,在院子里一大片,摆满了院子,漂亮极了。
同样,在别的孩子都出去疯玩的时候,我兢兢业业的给父亲拉着对子纸,看着父亲认认真真的写着每一笔、每一划,感到父亲十分了不起,也是那个时候培养了对毛笔书法的一些粗浅的认识和初步的爱好,也在那个时候培养了我的坐功,而能够有这坐功,便赢得了大家的称赞,“这孩子还真坐得住,人家的孩子在外边都玩疯了”,这反过来有强化了我好好配合父亲的意识。现在想想,拉对子纸虽然占用了我玩耍的时候,那可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啊,父子两人,一个写,一个拉,刚刚开始的几年,有些字我不认识,父亲写完我还没有拉,这时候父亲就提醒一下,“拉”,或者“嗯”一下,到后来,配合默契,一个字最后一笔刚刚写完,“哧”,对子纸拉到了最合适的位置,父亲大笔一挥,笔落字成。
随着年龄的增长,步入初中的我,因为要做寒假作业,该“退役”了,除了偶尔帮一下父亲,基本上就是谁家的对子谁家出人了,拉对子和晾晒都是一个人的事,再后来,步入高中、大学,我渐渐淡出了拉对子的“业务”,而社会的发展变化也是始料未及的,曾几何时,集市上开始出现印刷的春联,而且品种、花色越来越丰富多样,父亲的“生意”也越来越清淡了,正好年纪也大了,只是写写自家的,也算是一种情结吧,尽量不去集市上买那些千篇一律的印刷品,到这几年父亲彻底从把写对子的活扔下了。而大年初一成群结队出去拜年时看到的家家户户大门上漂亮的春联,再也见不到了——存在四五百年的老村子被一片楼房取代了,过年贴春联变得异常简单了。
村子翻天覆地的变化,洁净的楼房和宽阔的街道,永远不会将我那有关一院子的红红春联的记忆抹去,还有那一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