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认识的时候,是在社交软件上遇到,草草打了招呼,我们开始攀谈着自己来自哪里。从省份、城市到县城,一层一层,竟真真巧到我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彼时我们皆是大四。
之后没怎么联系,春节时候我给他发了祝福,他说到他并没有回家过年,打趣说,等我回校了,就去找我,我带他去看海。
我以为是玩笑话,打小听过太多父母的玩笑话,例如明明说了好要去哪里玩,到头来也是敷衍了事,这怪不了父母,但我对相约的事,天生有种不信任感。
直到某天深夜,我复习完正要睡觉,他突然发消息给我:“我正在你附近的城市,正好明天有空,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我来找你玩儿?”我犹疑之下客气地回了个“好。”他说,确定的话,就定明天了,鬼使神差之下我应下了。定好了见面的时间,抱着不安和怀疑难以入眠。
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我什么都不曾准备,如果被骗,或者被伤害怎么办?更何况,这是第一次见一个网友。直到见到他,我都抱着这犹疑不安的态度。即便是同乡,此时此刻也难打消疑虑,被害妄想症晚期。
见的第一面,着实没有浪漫的加持,第一印象很好,很轻松,是个明朗健谈的男孩子,所有照顾朋友的细节,他都能做到。接下来相处的一整天,没有尴尬的场面,兴许是“老乡”身份加持,兴许是性格使然。
游游逛逛,走到一个教堂。话题渐次深入,聊到生命的层次,教堂这样的环境倒十分适合。聊到感悟,聊到生死,聊到时间,聊到当下。说着说着,他声音渐渐失了沉稳,告诉我,他有一个秘密。他支支吾吾,讲了秘密于他而言的沉重性,他告诉我,这是第二次向别人说出这个秘密。兴许情至深处,不得不说;也兴许是,我作为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秘密很安全。
逐渐地,一字一句脱口而出,眼中带泪,时有哽咽。我看着他,正好遇见一个温暖如太阳般的人英年早逝,说不出是感同身受还是心疼,生命之下令人惋惜和敬畏的,太多太多。我囫囵做了个总结:“人要及时行乐。”他收了情绪和泪,笑道:“是啊,你说得没错。”
有句话说“切莫交浅言深”,我深表赞同。但或许因为聊得来,竟未觉得生疏,他是个很温柔,思想有深度的人。
后来带他去了美术馆、图书馆。他的专业正好同美术相通,面对满墙的艺术作品,作为“外行看热闹”的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和尴尬,他却幽默风趣地带我猜起这些作品的名字。他该多温柔谦逊,才会不刻意显摆自己的专业。在图书馆,他滔滔不绝,谈到他一些作品探讨的人性问题,说的是“二代农民工”的心境问题,很贴近现实,没有仙气,反而更突显他的出尘气息。我听了很多,与他待在一起,竟有些不舍剩下的时光。
没带他去看海,北方三月的海边着实还冷,更何况那是个人工海滩,实在没有意思。匆匆一天,临别,他许诺,有机会再约。
我很久没遇见这样澄澈优秀的人了,上一个已经与我决裂。他温暖,礼貌,他不像尘世的人,整日思考娱乐八卦,或人情世故中如何讨别人欢心。他的双眼,看到了心。
试问,这样一个优秀而温暖炙热的人出现,谁的心不动摇?
我的毕业论文很坑,一个学期的时间,做了半学期,导师分配的研究生带我,研究生不放心上,一心想着如何吩咐我做事,最后拿到成果。导师手底下的研究生女孩子多,四个女孩子一台戏,精彩且危险,我们常常受到牵连。
我只浅浅同他说些表面的困难,不敢抱怨太多,我不愿自己成为怨天尤人的人。他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唱歌给你听。”
我坐在宿舍床上:“什么时候?”
“只要你有空,都行。”
“那现在呢?”
消息发完,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宿舍关系复杂(我有五个群),我拿着手机跑到了楼道里。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弹唱,他问我喜欢哪些歌,我说我喜欢的大多他都没听过,他随意。他唱了几首五月天的歌,又问我想听什么,想了半天,我点了首《烟花易冷》。他试了试吉他,开始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