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说明他们能看透形势,也说明咱哥俩落伍了。清亮的想法咋样咱先别说,可他说咱得重建村委会我赞成。以后村里有啥事,村委会的人商量着来比我一个人说了算要好。清亮这小子有头脑,不久要进行下一届村长民主选举,我一定大力推荐你当候选人。”
“大舅,我······”
“你啥你,你要是当了村长肯定比我们这帮老家伙干得好。”
我相信如果清亮做了候选人,投他票的也大有人在。我们这儿以种大蒜闻名,是有名的大蒜之乡。每年到了大蒜收获期,蒜商们就蜂拥而至,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排成一条条长龙尤为壮观。这几年蒜价一直不错,去年更是一路飙升至每市斤3-4元。可到了种蒜时,亮子再三告诉大家现在国际行情不容乐观,来年的蒜价不会这样高,倒是种蔬菜收益会更好一些。有几户嫌种蒜过于麻烦改种了蔬菜或其他经济作物,其余的根本不听他依然把自家所有的地都种上了大蒜。果然不出所料,今年蒜价低的要命,蒜农们不仅没挣到钱,甚至连雇人刨蒜的钱都没挣回来。而那几家种蔬菜的却收获颇丰。这事呀大大提高了亮子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连村长和老村长都说他行有眼光。
我预祝亮子当选为村长,可他爸走进来,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吸着闷烟。“爸,大舅要推荐我当村长候选人,你为什么不高兴?”
“亮子,还记得爸给你说过的那句话不?是龙要先学会盘着,是虎要先学会蜷着。这是我到咱马王庙头天晚上你奶奶对我说的。老人家不懂啥叫做人要低调,可她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你爸我不是龙也不是虎,可也把这话当成法宝记在心里。要不然我和你大舅我们俩······”
“爸,大舅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就算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你盘了那么久,蜷了那么久,到我这儿也该舒展开了吧。”
“二姑父,亮子做了村长一定能把咱村搞好。由您和村长做军师还怕什么。”
“唉,年轻人,心高气傲呀!”
“爸,您就别担心了,再过两三天海子就回来了。这次我不让他再出去了。我们来个黄金搭档。”
海子是马华宽的儿子,和我,清亮同岁。马华宽和大能人是我们马王庙“华”字辈年龄较大的两个人,虽然他俩和我、清亮平辈,但他俩和我们的父亲年纪不相上下。马华宽患有强脊椎性脊柱炎,背驼得厉害不说,脖子也不能扭,要是想转一下头整个身子就必须跟着转。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让人看了不舒服。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事整天在村里瞎溜达。他老婆是村里出了名病秧子,药罐子。不同的是海子娘基本上是足不出户,除非地里有不得不干的活,可她那身子骨弱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就是有活她又能干多少呢?打我记事起,村里除了“二寡妇”家就数他家日子紧吧。可是海子娘说就是讨饭也要供海子和他妹上大学。海子,亮子和我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在一个班。亮子高二退学去学厨师是,我和海子极力反对,我为此偷偷哭了一夜,眼都哭肿了。海子更是恼火:“我家这样我还能坚持读书,你咋就恁倔,不听我们一句劝,咱俩的情分就到此为止。”海子高考失利,亮子要借钱给他让他去复读。他娘也要砸锅卖铁让他去。海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去苏州打工。那次是亮子吼起来:“你跟我不一样,我成绩一般,我又特想做个厨子。可你的目标是著名音乐学院。你不复读,就像你说的咱的情义到此为止。”说完撂下两千元钱就走了。海子揣着钱找到我说:“我家啥情况你也知道。我本打算考上大学半工半读完成学业。现在一想,我妹马上也要上高中了,我的挣钱供她,不能让爹娘再操心了。你告诉亮子叔一声,钱我收了。等我挣了钱一定还他。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这份情义。”第二天,他娘来告诉我和亮子,海子夜里偷偷走了,就留了张纸条说去苏州挣钱。
海子回来了,他父亲马华宽的叹息声在村子里更是不绝于耳:“唉,海子这一辞工,往后这家里的花销咋办哟,他妹上学可不用不少钱啊!”村里的人一听到他的叹息声都发怵,不是不同情而是都麻木了。个别的会安慰他一下:“行了,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咋连个老娘们都不如。那么多年了咋就没见过海子娘皱过一次眉,听她叹过一次气。”“海子娘······唉,她,她哪是老娘们,她那心气比老爷们都老爷们。”海子爸连说带叹的又去别处溜达叹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