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好。
我读临床医学。几百页的内科书,以吸烟为病因、为高危因素的病,我可以列出一整页,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吸烟的危害;而医学生又独有一份对健康的直觉,所以医学院的男生大多不吸烟。
不过总也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一开始我也是不吸烟的。除了所学专业,也有家教的缘故。父亲有吸烟的习惯,大约自他的大学时期就开始了。在我的整个年少的记忆里,我妈不知为此怼了他多少回,日常的抱怨常有,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也有那么几次,但总归——同大多数家庭的情况一样——几乎从未成功过。当然,也不是完全徒劳无功,我爸的吸烟区域最终被限制于阳台了;还有车里。
我看着他们乐此不疲,自己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有一段时间我爱看我爸玩游戏——那是我申请一个游戏账号都要借用爸妈身份证的时候——他一边玩一边抽烟,我一度可以凭借烟味分辨出他这次抽的是哪个牌子。
我也曾认真地在课本上找过香烟的积极影响乃至药理作用,作为权威,课本缄口不言。我只能零星推敲出一些诸如缩血管这样的效用。总之,到这一步为止,我还对吸烟这件事高冷地不屑着。
直到某一天我接到家中含糊其辞的电话,在凌晨间跨越了五百公里,又在ICU的大门外徘徊了十几个日夜。等到父亲转危为安,伴随的是失去了包括与我们交流等的许多能力,并进入漫长的康复治疗。我读临床医学,我的家庭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我们足够坚强,充满希望,亲人之间相爱并不离不弃,父母的能力足使家庭的经济不致拮据,我们还拥有来自团结而紧密的家族的良好支持,我甚至可以站在医学的角度上期盼最良好的预后。在等待的日子里,我还曾玩笑说,这么久没抽上烟,不知此时父亲是否想让我给他点一根烟呢?
但是当你担心事情是否会变得更差时,它永不会让你失望。人们常常分辨不清赫耳墨斯的双蛇杖和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单蛇杖,误认为前者是医药与医神的象征——毕竟毒蛇确会结伴而行。于是额外的厄运也尾随而至——首见的症状是右侧锁骨上淋巴结转移,没有什么有希望的治疗指证。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些姑息与关怀,以及等待一个医学上自然而然的结局。
在另一个凌晨我跨越了同样的五百公里,在天亮时跪在父亲灵前——空气中烟雾缭绕,不是礼敬神佛的香,而是香烟的味道。我看到人们为他敬上的,在我来之前已经燃尽了的整齐的烟蒂。我跪地叩首,身边人递来烟与火机,我该为父亲点燃其中一根。我为了点燃其中一根,一边点火一边深吸。
那就是我的这一段吸烟史里的第一口。
后来我仍生活,仍继续我的学业,仍旅行,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一包烟,并带回来。父后几百日,仍有人在梦中示我音容笑貌,问我衣食冷暖,使我记得我也曾幸运地受人庇护,受人施舍,受人怜悯,即使我这一生中永远也不能追寻到我个人的幸福,我的努力与挣扎也仍有意义。
我从未见过我的爷爷,大约在我父亲的大学期间,他也失去了他的父亲。他吸烟自那时开始吗?
我很抱歉,在这个问题下回忆并说起这样的一些思绪。或许这个年龄的男生在女生眼睛里永远是幼稚的,按照自己认识中的模样故作成熟。“神学院的学生,和其他行业的年轻人一样,热衷于这类事出非常、异想天开的小算盘儿,而且大大夸大了略施小计的作用。”医学院的学生亦然。我真的祝贺他们,如果吸烟仅仅是为了耍帅或是因为喜欢。
以下内容补充于2019.5.11
回答写完后收获了许多关注,在此感谢大家。更十分感谢评论区来自医疗行业前辈的劝诫。“吸烟的人是脆弱的人”,我或许恰好是脆弱的人们之中比较坚强的一个,目前为止还我没有染上烟瘾;我也会根据社会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我依然足够坚强并充满希望。
至于我收到了一些私信,关于转载这篇文章到他处,我对此表示拒绝,所以我设置回答为禁止一切转载。原因有二,一是时至今日我在这篇回答中所叙述的对我来说仍然沉重,我难以保证转载后这些文字的处境是何面目;而且出于情理我本不应将这样的事情写出来见诸于众,是以为逝者讳,为尊者讳;我既然已经写出了,便让这些文字局限于这个回答下、且作排解思绪罢吧。二是这篇回答已经被许多朋友驳斥为为吸烟寻找借口、粉饰恶习了,我尊重一切友善的交流,并对批评与劝诫感激不尽,但是既然已经有粉饰恶习之嫌,就更不应该让它更广地传播了。故此,我拒绝一切形式的转载。
如果有朋友因为文句本身而欣赏这篇回答的话——倒也无需谬赞,因为我也免不了拾人牙慧——转载以外的摘记与收藏倒是无妨。谢谢。
以下内容补充于2019.5.12
任何人在此回答下评论请注意您的措辞,任何角度的意见皆可,但阴阳怪气,如丧考妣,就大可不必。
好些人抽烟,为的有个伴儿。譬如说一个人单身住在北平,和朋友在一块儿,倒是有说有笑的,回家来,空屋子像水一样。这时候他可以摸出一支烟抽起来,借点儿暖气。黄昏来了,屋子里的东西只剩些轮廓,暂时懒得开灯,也可以点上一支烟,看烟头上的火一闪一闪的,像亲密的低语,只有自己听得出。要是生气,也不妨迁怒一下,使劲儿吸他十来口。客来了,若你倦了说不得话,或者找不出可说的,干坐着岂不着急?这时候最好拈起一支烟将嘴堵上等你对面的人。若是他也这么办,便尽时间在烟子里爬过去。各人抓着一个新伴儿,大可以盘桓一会的。
——朱自清《谈抽烟》
人脑约占体重2%,却消耗了全身20%的能量。
人脑就像运行着的电脑,只要开着,就提供了过剩的运算能力。
即使处在休息,睡眠状态时,大脑以葡萄糖的形式,消耗能源的速度与脑力劳动或体力劳动时的速度相同。
大脑很喜欢瞎忙,产生大量没用的电“噪声”。斯坦福大学医学院(Stanford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的研究人员在Nature上报道,他们的发现支持了间接观察大脑图像得出的结论。他们谈道,研究结果还可以解释为何大脑“什么也没干”,还会消耗大量的能量,这个问题就如同汽车引擎空转还会消耗汽油那样令人费解。
这些过剩的“运算能力”,“运算噪音”,带来了人的普遍焦虑和压力。
消耗和转移大脑过剩的“运算能力”,逃避大脑的噪音。
是人很多行为和逻辑的出发点。
大家应该经历过,周末在家休息的时候,隔壁却在装修。
“嗡嗡嗡....呼呼糊.....轰轰轰....”
永无休止,电钻在墙壁上钻洞,发出让人焦躁难忍的声音。
现实中,大脑的高功率运行,无时无刻不在产生这种“噪音”。
大脑是无法待机,无法低功率运行的。
鲁迅有句名言,“一看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想到裸体,想到生殖器,想到性交,想到杂交,想到私生子。”
这句话是批判人的封建陈旧观念,但从另一种角度去看。
这种联想,其实是大脑运作的正常机制。
大脑无时无刻不在高功率运行,这决定了。
看到短袖子,大脑进入运行状态。
10%的内存,存入了短袖子。
而剩下90%的运行空间,必然要基于短袖子,产生推演。
于是,看到了短袖子,剩下的运算力,20%....30%....50%...90%....
会自动推演出白胳膊,裸体,生殖器,性交,私生子。
当然,理论上,大脑剩下的运算力,并不必然推演出白胳膊,裸体,性交。
在很多时候,20%....30%....50%...90%....
短袖子也可能推演出。白胳膊,女权,男权迫害,男人有罪,世界有罪。
当然,不管基于短袖子这个起点,衍生出的结果是私生子,还是男人有罪。
大脑的运行机制,决定了短袖子的输入状态。
在大脑空闲的时候,必然自动衍生出具体联想。
而这个联想,基于人的生理本能,基因惯性,通常会联想到生存与死亡,繁衍与毁灭。
所以,责怪人们从短袖子,推演出白胳膊,裸体,性交,私生子,这固然是对的。
但人的大脑运行机制,决定了单是批判大脑的进化不完善,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理想的状态,社会需要用正确的观念和引导,去填充人的时间和大脑内存。
问题在于,基因并不是这样思考的。
社会想要将这些理想的观念,灌输进人的大脑。
需要消耗比白胳膊,性交,私生子,十倍,百倍的教育投入。
很显然,那是现实社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另一种情况下,人为了逃避“噪音”。
逃避大脑无法降低功率,时刻遭受的死亡与生存的焦虑。
更多逃避,自我麻醉,欺骗大脑的行为,就在文化中衍生和发展出来。
抽烟,喝酒,玩游戏,阅读.....
每个人因为不同经历,不同生长环境,培养出了不同的习惯。
我不抽烟,不喝酒,从小也一直很讨厌烟酒。
但现在年龄大了之后,我大致能理解人的这种心理状态。
我有重度网瘾,没网络之前,是阅读癖。
不管是坐公交车,乘电梯,甚至是上厕所。
都习惯阅读一切有益或是无益的文字,来填满任何一点一点的空隙。
总感觉,人要在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才能找到松弛的平衡点。
在阅读,在游戏,又或是抽烟,喝酒,乃至于专注某样事情的时候。
大脑转移了注意力,忽略掉的“噪音”,人才能感到松弛和舒缓。
因为本质上人生是比较痛苦的,三成甜,七成苦。
特别是中国的男性,纯纯就都是牛马。
这其实跟有钱没钱没啥关系。
我看过有实权的人,当面风光背后吃抗抑郁药。
国人普遍缺乏松弛感。
抽烟喝酒打游戏吃喝嫖赌抽都是逃避。
最近看到一句话很好,叫人生的甜蜜就像刀头蜜糖。
舔那一点蜜,一嘴的血。
蜜舔完了,就剩刀子了。
想想确实是的,感情,关系,所有事,最后都是煎熬和快乐对半。
作为烟民和烟草从业者,在这里纠正一个很多人的认知错误
吸烟不产生快感!
吸烟其实是让人回到一种“标准状态”。(评论里指出,其实就是镇静作用)
如果很兴奋,很高兴,抽烟其实会让这些正面情绪变弱。
如果很疲惫,焦虑,悲伤,抽烟也会让负面情绪变弱。(所以,为什么男性爱吸烟呢?)
并没有什么快感。
刚吸烟的人很容易体会到这一点(尼古丁耐受量低),尤其是前几次过肺时,会进入到一种类似深度冥想的状态,脑袋里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能感知到外界,但外界的变化对自身情绪的影响很小。
当然,我感觉抽烟以后,情绪调节能力也会下降,焦虑、愤怒的时候更依赖香烟来恢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