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明祥
(接上期)
原来是旧情复发,暗度陈仓嗦?老子常年在外,不知戴了多少年的绿帽子?一股难以抑制的无名火腾地而起……呸!他把一根香烟整个吐在地上,本想冲出去大打出手,出口气,无奈腿脚不听使唤。等他套好衣裤一跛一跛地挪出去,幺毛却早已溜了!
阿秋装着在屋后撅枯枝的样子,转头向睡房里说:“你的腿不是好了吗?自己去火铺上舀水洗脸吧,我还要到园子里去割白菜哩。”
他吼若惊雷:“割卵菜!”就“嘭”地一声掀翻了床头柜……
阿秋惊叫一声:“摔着没有?”扑进屋来,只见祥福乌着脸,嘴里“嘿嘿”喘着粗气,仿佛才与谁干架。
一看不是丈夫摔倒了,阿秋这才放下心来,把柜子扶正,轻声说:“你发哪样火?”
“狗球!”
阿秋不解:“莫急嘛,不是快要好断根啦?”就去扶祥福。
谁知祥福眼一鼓,挡开妻子伸来扶助的手:“滚开!少来这些花言巧语。”自己一拐一拐地走去火铺屋。看见火心旁那罐药,他突然感到恶心,这药是她卖……好脏!他双手举起那个灰扑扑的药罐子就往地上砸。
那是刚换上的一罐子新药呀,只希图它可以最后根除丈夫的腿疾,怎能砸?阿秋飞扑过去,在半空中接着药罐:“癫啦?”
祥福挥掌扇下,将她打倒在地:“你这个浪货,去卖嘛……”
她扑伏在地上,紧紧护着药罐,惊异得瞪大眼:“你……”
祥福顺手操过扁担砍去:“我还要打死你,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浪货!”
阿秋在扁担劈来的那一瞬,怀抱药罐,就地一滚,轻巧地一跃而起,闪得远远的。一手捂着药罐,一手摸着被扇红的脸,流泪道:“祥福呀,你骂我是‘浪货’?你打我这‘贱货’?祥福呀……”
姚六刚好从房前经过,听见吼吵,就进屋招呼:“两口子斗哪样嘴哟?”
阿秋流着泪:“你祥福哥……”
姚六说:“祥福哥,你这就不对喽!老实说,阿秋姐真是去‘卖’啦。她不去‘卖’,你的腿能医好?听那王副院长说,阿秋姐去‘卖’了好几回嘞……她不是去‘卖身’,她是去‘卖血’呀!”
祥福一愣怔:“你说什么?”
这时,幺毛也走了进来:“祥福,我怕你误会,寻思着倒转了回来。刚才你看见我和你阿秋在草堆里……”
祥福没好脸色:“我两口子的事,关你幺毛卵事!”
幺毛大声说:“平常的家事我不多嘴,但你要打阿秋,我不能不多嘴。满寨子谁不晓得当年我们三人的特殊关系?确实,我与阿秋一直很好,但是,我们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祥福气咻咻:“鬼才晓得?”
幺毛说:“天地可鉴!要发生,不用你祥福胡思乱想早就发生了,但我俩一直相互尊重,友爱如初。刚才给她塞钱,是我的补偿款到位了,要借一部分给她,让你们渡过难关,她不要;我要预支一部分工钱,她也不准,说,活都没干完……祥福,你不是要对阿秋好一辈子吗?人家卖血救治你,任劳任怨服侍你,这么好的女人在何处去找?你不识好歹,你不懂珍惜。我警告你!今天要不是看你痛起一只脚,我不一捶揍死你才怪,我也不怕你是当兵人出身,手脚重,不信我俩单挑!我也不怕你多心多肠,我现在仍爱着阿秋,爱着我的初恋情人,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阿秋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不自然地微笑着:“别说了!别说了!都几十岁了,不怕笑话?我和祥福没什么。祥福见自己的腿疾渐好,高兴得不得了!昨晚多喝了一杯,今晨都还在醉,你们进来时,他正发酒疯哩!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兄弟们,请回吧,回去弄早饭吃了好干活。”
姚六说:“莫吵,家和万事兴呀!”
祥福在一旁垂下了脑袋……
八
路基挖好,夯下片石,让载重工程车及压路机来回辗压。加工砂石,准备铺路。阿秋参与打粉砂。将石块不停地往那大铁嘴里喂。铁牙齿嚼得石头“喳喳”裂响,柴油机“突突”喘粗气。粉尘四扬。撮的撮,掏的掏,送的送,整个粉砂工地繁忙而又有序地进行着。然而,刚打了半天,那柴油机突然自动熄灭了,怎么也摇不响。坏了!
么毛拦了几次工程车,都因不进县城而作罢。怎么办?砂场是不能停工的。焦急的么毛,突然叫过阿秋:“祥福工程兵转业到地质队,不是干柴油机修理吗?”
“是呀!”
“快去请他来吧!”
不出半个时辰,就捣鼓好了。插摇手柄一提,柴油机又“突突”欢叫了起来。阿秋夸男人:
“你真得行呀!”
祥福在草地上揩着手上的油污:“这种小油机算啥呀!”
么毛从腰间猪腰子钱包里抽出一张人民币:
“麻烦你了。拿去买包烟抽!”
祥福用手挡着,脸闪不快:“你以为我没看到过钱呀?”
阿秋也说:“收钱就见外啦!”
幺毛说:“我送去县城修,还没这么快,还不止花费这点钱!”
旁边的民工也帮腔:“幺老板给就拿起吧,反正他都要开支的。”
祥福说:“这点小事,举手之劳。我们是啥关系?”
凤池铺有个会修柴油机的好师傅,在百多公里的公路改道工程线上传开了。所有柴油机坏了,不是请祥福“出诊”,就是抬来家中请他检查,络绎不绝。这时,公路已改拢家门前,院坝也被么毛安排民工义务浇好了。祥福的腿疾也渐渐痊愈了。阿秋说:“我们办个维修铺子吧?”
“亏你想得出来!怎么收得下钱?都是四乡八邻的熟人。”
“他们抬去县城里修,不也是照样拿钱的,一来二往,还耽搁时间。”
祥福想想说:“也是,但办修理铺子,绝非简单的几件工具能干的。要本钱呀!”
“想想办法吧!”
这日落了大雨,整个工程都没有上工。阿秋去场上割了团瘦猪肉,弄了个菜,请了幺毛来吃晚饭:“我去指挥部喊阿木来?”幺毛摆手说她走不脱。两个男人坐在火铺上面,举起了酒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