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坑上的粗重呼吸声 西北炕头上的春天
一年之后,新婶子做了妈妈,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满月是在腊月,我也已经放了寒假,就翻墙过去凑热闹,手里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一个小外套做礼品!“新房”已经成了旧房,结婚时糊上去的报纸已经变了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又在对面挖出一个不太完整的窑洞养了两头猪,猪、牛、人浑然天成成了生活的主题,即使是滴水成冰的冬天也透着清晰的臭味,那个尚在襁褓的小胖子呼呼大睡,白白嫩嫩可爱极了!
他们一直都在抗争,没有几年,窑洞就被废弃,窑洞顶上的空地上修建了红瓦青砖的新房,小胖子满院子追着几头也已经住进新房子的小猪跑,小脚奶奶已经离世,那个说话大声力大无比的闫家爷爷慢慢苍老……
后来我上初中去了镇上,有一天回家碰到几个乡镇干部捆绑犯人一样押解着婶子走在路上,看到我婶子大声说要带话给家里人,趁我不注意用力把我推向人群,自己不顾一切跑向路边的玉米地里,我从后面看她身体笨拙原来又有了身孕,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和她一起的是计划生育干部!
从此,家里就只剩下闫家爷爷一个人,我也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依稀听到闫家爷爷生病孤苦伶仃,后来儿子一家五口衣锦还乡,儿子在大城市做生意发了财回家翻新了旧房子建起了村里独一无二的新式房子,闫家爷爷一直住在那间旧房子里,炕头旁边砌了简单的灶台堆满了柴火,成了村里的低保对象!
可是听说直到他去世也没有什么具体实惠,死后第二年婶子从村子里带回一条毛毯,说是村里发给低保户的,可是闫家爷爷早已经无福享受了!
去年回家,看到和我家之间的低矮的土墙已经变成了两米多高的砖墙,母亲说大型机器轰鸣了好几天要在隔壁的空地上修建工厂,新房越来越讲究,镇上也买了楼房……每天下午,村口放着劲歌,业已成为老婶子的婶子打扮起来出去跳广场舞玩手机……她实在不知道怎样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房子很大是空的,像是树上空空的鸟巢!
前些日子,去了大城市陪伴老伴,母亲现在要绕一大圈去给她看着房子,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常常说起她住在窑洞里的情形,说即使那时候穷的开水煮白面,却有人陪着说话!我也想起小时候,我趴在墙头向闫家爷爷要着吃烤洋芋的情形,邻里之间关系亲密相互帮助,你家一头牛我家一头牛搭起伙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