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七点才急匆匆地赶到电影院,这时候电影已经开场半小时了,小依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在门口左等右等,见到大友卓二却“扑哧”一下笑了。
“我觉得在手上试没什么效果,就画脸上了。”
大友卓二顶着张大花脸给小依解释。
“喏,给你。”大友卓二从兜里掏出来那支口红递给小依,“其实还有一支也特别适合你,但是我钱不够了,等发了工资我一定买给你。”
小依脸上越来越灿烂,眼睛里却涌出泪。
“瞧你那傻样。”
小依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怜惜,而这一切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大友卓二停止回忆,因为他看到海中有颗虚幻的光点离他越来越近,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脖颈。
小依的失踪是悄无声息的。
大友卓二可以确定,在小依走失那天,他早晨上班之前还低头吻了她,小依笑得和往常一样。
关门之前关于小依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蹲着给毛毛梳毛。
许多个失眠的夜里,大友卓二都会在脑海中反复排练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早起,夹了个三明治,顺便给小依热好牛奶,冲了一杯燕麦。
他穿外套的时候,小依朦朦胧胧刚醒,赤着脚丫蹦过来抱他,他揉着小依的脸催她去洗漱。
小依说:“小区楼下新开了家火锅店,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大友卓二点头,“我下班就往家赶,今晚一起吃火锅。”
“你想什么呢?”声音从大友卓二的右边传来,音调清冷,有点像小依发脾气时候的声音。
大友卓二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那条人鱼,心中波澜万丈。
人鱼的鱼尾是浅蓝的,微微发青,鳞片的形状十分温柔,鱼尾和人身过渡自然,浑然天成。
和传说里不一样的是,人鱼并不是一丝不挂,他身边这位裹得挺厚实,身上披着一层轻盈但致密的薄纱。
大友卓二想跑,但忍住了,大友卓二还想摸摸她身上那一层薄纱,也忍住了。
“想小依。”大友卓二说,“你长得很像小依。”
人鱼长得极像小依,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是大友卓二选择不逃跑继续坐在这里的原因。
“嗯。”人鱼点点头,“小依是你前女友。”她抓了一团湿沙子在手里把玩,又补充道:“也是个不讨巧的三流演员。”
“是前前女友。”大友卓二纠正她,“小依走丢之后第二年,我和单位一个女同事谈过半个月,后来人家说我这人有病,就把我甩了。”
“还有,小依不是三流演员,是十八线跑龙套的。”
“你还是那么讨厌。”
人鱼把挡在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小依的脸。
大友卓二倒不是很奇怪。
小依走丢后警方做过很多次走访调查,最后有人见到小依是中午十二点,在海南的一片沙滩上。
那人也不太确定,只是说恍惚那个姑娘和警察要找的人有八九分像。
两个小时小依是怎么跑出一千多里地出现在海南的,这一点大友卓二没弄明白。
警方劝他节哀顺变,说那人也许是恶作剧,或者是骗子。
大友卓二说那不能,那人我专门坐飞机去海南见了,五十多岁,世代在海上捕鱼的渔民,黝黑老实,不像是说谎的人。
“何况我是个穷光蛋,又没有那么多赏金给人家,骗子也不会来找我,你说对吧?”
“后来我就请了俩月长假,在海滩上住下了,贝壳什么的捡了一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我请那老头喝了三次酒,最后他告诉我,见着你的时候你正往海里走,他在背后喊你,你还回头冲他笑了下。”
“我把房子卖了,请了个专业的打捞团队,在那片海域循环打捞了十多天,连根毛也没捞着。”
“我不死心,人没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间蒸发那都是唬小孩的,我去你老家找到你的父母,他们二老也很伤心,一起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喝醉了,给我说了个秘密:
你是他俩从孤儿院抱养回来的,但是二十来年早就视如己出,你妈没说话,在一边干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