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才静静地听完阿霞的陈述,心里仿佛像煮沸了的开水一直不能平静。他觉得阿霞的悲惨遭遇值得同情,可是,双方都结了婚,面对泪水满脸的阿霞,面对这尴尬的处境,究竟如何是何呢?
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的阿才,此刻,沉重、烦恼、怜悯,犹如满天乌云,再次重重的笼罩着心头上,使他无法摆脱出来……
西秦王宫。
“依照后宫规矩,姑娘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后前往养心殿侍奉王上,明日下达诏书公布姑娘品阶,姑娘今日需得用心伺候。”掌事嬷嬷接仙乐坊头牌青黛姑娘回宫。
“多谢嬷嬷指教。”青黛软语回道。
一阵繁复宫中规仪之后,青黛进入养心殿。
“姑娘,喝了这碗参汤,王上尚在勤政殿批阅奏章,晚些时候才会过来。”掌事公公将汤碗递与青黛。
“有劳公公。”青黛喝下参汤,将空碗放在案盘上。
掌事公公端着案盘退出屋外,青黛独自环顾养心殿,红罗香帐随风摆动,屋内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松木味道,屋内摆设简洁,徒留空旷之感。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渐渐睁不开眼,不自觉的歪倒在宽大的睡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黛睁开眼睛,屋内已是一片昏暗,微弱的烛光摇曳着光影,她觉得脑袋沉重,四肢乏力,拿手指揉搓着眼睛,却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被扣上了手环,手环上缀有铃铛叮当作响。她坐起身来,发现不仅仅是双手,脚踝上也被扣上了脚环。
“这是怎么回事?”青黛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她摸向自己的脖颈,脖颈上亦是扣着铁环,她碰到脖颈上的铃铛。
青黛有些慌了,她发不出声音,全身气息受阻,无法运动内力,养心殿里依旧只有她一人,她慌慌张张跑出屋外。
屋外侍卫拦住青黛,“王上有令,姑娘不得出养心殿”。
青黛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比划着,身上铃铛随着叮叮当当,侍卫却是不理,只是不许她出养心殿。她尝试着想摘下铁环,却是徒劳,依旧严丝合缝的扣在自己身上,她连缀着的铃铛都扯不断。
深夜时分,王上公西丰年走进养心殿,青黛急忙迎上前去。
公西丰年看着青黛满脸焦虑,害怕又期待的迎向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向猎人。他伸手拨弄着青黛脖子上的铃铛,“泽兰公主重新回到王宫,感觉如何?”
青黛听到他的话,呆在原地,眼中只剩诧异和恐惧。
“我命医师封住公主的哑穴以及四肢经脉,银针埋在铁环之下,这铁环亦是特意为公主打造,金刚所制,锁扣紧密契合,公主不必费心思量,安心静养即可。公主还是住在落雁轩可好?虽不得见妍妃沉鱼落雁之风姿,本王见公主之神貌,亦可想见一二。”
青黛没想到自己隐瞒十几年的身份早已被他知晓,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来人,送黛妃去落雁轩,没有本王允许不得出落雁轩半步。”公西丰年命令道。
青黛自小随哥哥辗转各地,躲避朝廷的追杀。那时她还未化名青黛,她是泽兰公主,是前朝西羌王朝的公主。十八年前,公西家起兵叛乱,攻入王宫,成立西秦王朝。彼时杜泽兰尚在襁褓之中,母妃妍妃抱着她趁乱逃出王宫,母妃在逃难中病重而亡,从此她跟哥哥杜泽泻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她成日勤奋练功,练琴,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助哥哥夺回王位。可是筹划了这么久,依着哥哥的计划,化名青黛入王城内最大的乐坊仙乐坊,成为头牌,引起王室兴趣,借机勾引王上,终于把自己送进王宫,以为可以在王宫内有些作为,跟哥哥灵应外合,完成复辟大业。
入宫第一天,青黛就成为一个不能言语无法运用内力被禁足在一方别院的无用之人。
诺大的落雁轩,只有一位年长的桂嬷嬷进出负责日常饮食起居,青黛每天无所事事坐在落雁轩门口看着一路之隔的荷花池里的荷花。
青黛的母亲原是洛水河畔的一名采莲女,前西羌王微服巡游,在洛水河上见着河边这位身姿曼妙的采莲女独坐孤舟,身着蓝衫,在重重荷叶中低头采莲,西子浣纱的美态大概如此。西羌王将她带回王宫,在后宫挖出一个诺大的荷花池,并在荷花池边建了这栋落雁轩。
青黛看着荷花池的荷叶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映日荷花别样红”,再到“留得残荷听雨声”。她想画这一池荷花,可是手腕虚浮,无法用力,满纸荒唐。她想去池边采一朵莲,却被侍卫拦住,仅仅这一路之隔,她从未能亲手抚摸过任何一朵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