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静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却不知要做些什么;又或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的遥控器也不按。话也明显少了许多,问了才回答,总是一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状态。
保姆说,父亲吃啥都没什么胃口,也吃的不多。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拄着拐杖,出去转一两个小时又回来了。
我就叮嘱保姆留个心,让她跟着父亲。
母亲的丧事办完后,我回到自己家,回到单位上班,回到原来按部就班的生活,还来不及思虑父亲的感受,也没细想父亲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十年前,母亲突发脑血栓,瘫倒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父亲提前办了退休,专心照顾老伴。家里又请了保姆阿姨,做饭洗衣做清洁,父亲就负责母亲的生活起居。
期间有一两年时间,母亲情况有些好转,还能起身牵着父亲的手在院子里走几步。最近四五年,基本上就以床为生活空间了,神志不似从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父亲一如既往地悉心照顾着母亲,每天要拉着她的手说上好一阵子话,也不管她能否听懂能否回答。每天出去买菜遛弯回来,一进门就大声说着:“老太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哦!”
母亲自然是没有回答的,也回答不了。父亲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径直到母亲房中,坐在床边就说起来,今天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事。
母亲的手在父亲的手里一动不动,但母亲的眼里却有光,母亲的嘴巴也在动,只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父亲说,母亲哪怕不能说话,不能行动,只要她有一口气在,那就是家在。
然而,这一年,饱受病痛折磨的母亲撒手人寰。
这一年,父亲的家,不在了。
保姆说,她跟着父亲一路走去,竟然来到安埋母亲的墓地。只见父亲颤危危地在母亲的墓碑前坐下,一边抚摸着碑文一边嘴里念叨,独坐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我小心地和父亲聊及此事,父亲默然一下,说:“你妈一个人在那里太冷清,太寂寞,我去陪陪她。”
心里沉甸甸的,眼里含着泪,我不知和父亲再说什么。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特别漫长,这里是南方,很少下雪的家乡竟然也下了一场雪。
整个冬天,父亲虽然没有再去母亲墓地,两鬓已是如雪如霜了。
日本哲学家三木清曾说过: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个人里面而在许多人中间。
母亲不在了,父亲一下变得孤独了,即使儿孙们绕欢膝下。
相依相伴的那个人,其实在若干年里彼此没有什么语言交流,甚至情绪上的互动也不存在,但母亲眼里的他,还是以前那个他,那个一直呵护她的他。
父亲当过兵,独立生活能力是比较强的,家务事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做的饭菜比母亲生病前做的味道还好。所以母亲病瘫那么多年,父亲一直不让儿女多费心,都是他自己关心操持着母亲的每日起居。
母亲热切依恋的目光成了父亲年复一年的生活动力。
而今,人去室空,再也没有了相看两不厌的容颜,再也没有了与君长相守的期盼,父亲的日子象被倒光了开水的暖壶,空荡荡的余温渐散,不复往日。
久病床前难尽孝。
说来惭愧,对于长年卧病的母亲,我的确做的太少。
父亲总是怕影响到我的生活和工作,凡事亲历亲为,除了有两三次母亲病危住院我没让父亲陪床,至少有三千个夜晚都是父亲陪在母亲床前,看到母亲熟睡去才肯休息。
还有每天的洗擦穿换,喂饭按摩,无一不是父亲亲手而为。
当所有的日子一下空闲下来,不再辛苦操劳,不再顾此失彼,孤独寂寞象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父亲的心田。
父亲那种无所适从的表情,那种生无可恋的神态,比看到当年久病床上的母亲还令人扎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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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旅游,去聚会,各种玩乐,甚至经人介绍找老伴。
没有任何改变效果,父亲独守心中的那方圣土,郁郁寡欢,直到母亲去世后第三年,也因肝癌恶化,随母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