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若知道是她,他宁愿当日濒死幽渊的是自己。
苏研回到冥渊,没有再出来。
有人曾见渊底一只鸟,日日徘徊在冰湖面,好似一声声唤着“归月归月”。
却没人知道,她只是在一遍遍模拟与那如画少年的初见。
“北国无度,南国伐之,兵祸三载,殃民百万。交刃之地,尸殍遍野,军戈所指,片瓦不存。北国守将呼云,统兵十万,御南军二十万至旭阳城下,三月不破……”
南将宋林于城外三舍之地屯兵筑垒,特发“将军令”一枚,着人寻当时之“绝”(杀手中的杀手),暗入城中以裁敌将呼云之首……
竹林之后是一片樟树,樟树之中又藏一池秋水,秋水之侧又起一堆篝火,篝火之影又敛入一人眼眸。这眸中除了篝火,还倒影着一枚小小的竹签……
这次是一枚墨绿色的竹签,较上回的又深了几分,可其上的“呼云”二字却是俗的一成未变,想是那“小王羲之”又偷了懒,收了两家儿的价,却只是换了片竹子,字体、笔韵丝毫不讲究……
三斤,看了这竹签很久,终是没有像上次一样丢进火里,不过也没有将其装进怀里,只是随意一抛,任其刺进泥土,迎着火光,黑影拉的老长。
疾风起,百草折,一轮清月照古河;
星斗北,雁南归,十里羌笛一处催……
声归处是一个及冠少年,白衣竹笛,背负一柄青钢短剑,身后一方岩石时靠时倚。
少年人纵马千里才奔至眼前这方天地,当然不是为奏笛饮月,附庸风雅。
他在等一个人!
今天是十月初五,他已经等了足足十五日,今天是最后一日……
如果,那人子夜不来,也就无须再等!
翻身上马,疾驰数里,才看见一张红瓤黄边儿的酒招子,月色清凉,照着翻动的招子,“古河酒楼”四个白字森森发光。
眼前的路是北去旭阳城必取的道儿,
而眼前这酒楼客栈,是这条道上仅有的打尖儿歇脚地儿。
栓了马,少年人跨入酒肆,和小二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上了二楼。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二便端了一壶汾酒两碟小菜进了二楼紧里头的乙字号屋。
这是个惯主儿,,小二刚放下菜,不需多言,三个碎子儿(银子)便抛出了袖口。小二面带笑意,忙不颠儿的往屋外退去,正退到门口,忽然似想起来些什么,竟又迈开步子,进前来了。
几番耳语,少年终于露出了喜色。
午夜,二楼的另一端,甲字号房门前。
“哐哐哐”三响,无人应门。
“哐哐…”两响之后,终于有了回应。
那是一道白光,从门缝里直接刺出,距那扣门的少年人的喉头仅余半寸的一道白光,白光停住的一瞬,少年人的屈指还滞在空中,没有落下,也没有撤回,他知道面对那道白光,自己来不及做任何事情。
不过好在,他终于确认了屋内的人,正是他要等的人。
“我知道你是谁。”
“如何?”一个声音冷冷道。
“我也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又如何?”没有丝毫变化。
“作为雇主,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小忙。”
这一次,屋内很安静。只是那道白光还是一样的冷。
“要命的那一下,可否交给我来?”
北方沙场,南国书匠,
千花万象,各善其长。
“‘将军从北来,学士偏南去,’泊秋兄,今后你如何打算,北上还是南下?”
南国宋州一处青林草堂,两位弱冠学子同几共话。
“将军非本意,学士不敢居,愿作个游侠子,北往又南来,适心且开怀……”说话的,正是被称为泊秋的男儿,一位北国南下的少年,算来,学居此地已有数年。
“泊秋兄,果然高远。”
“这算什么高远?不过是懒汉放任自流的一种活法。”
“何出此言?你我同窗数载,你是什么人,我是知道的。再说,自古名士多清淡,泊秋兄自是效此类贤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