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嫁过来时,我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十六岁的她还没和陌生的男人说过话,但她确实成家了,开始我爸爸妈妈两个人都没话说,听说相处了好几天才适应,爸爸的命并不比妈妈幸运,几次在生命线上挣扎过来,听说是得了血吸由病,几次差点就没命了。
成家后,妈妈主家务,爸爸主农活,也就是说男主外,女主内,家里还有一个小叔子帮忙,小叔子的就更苦了,在那个人不许离乡的时代,他也想改变命运,浪迹到了湖区,饿到半死还是被遣送回来。
妈妈会服侍丈夫仿佛是天生的,爸爸干完活回来就端茶送水,洗澡时洗澡水、毛巾、衣物、肥皂都得准备好,只喊他去洗澡,吃饭自己也是要让爸爸多吃,有客来了从不上桌子,你们去吃饭,她去热菜,你们吃完了她才吃,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茶泡饭,现在生活好了,但这个习惯她还是改不了,她不但要求自己不上桌,还要求崽女不上桌,怕小孩子不知轻重,好菜只有几筷子,我们一上桌,客人就没得吃了,到如今生活好了,都上桌了,妈妈还喝口米酒,妈妈待自己十分刻薄,六十多岁了,生日从没办过酒席,就跟平常一样,但爸爸生日她总是很重视。
妈妈驮肚时,家里没有公公婆婆照顾,娘也是驮肚婆,不可能照顾她,爸爸每天要出工挣工分,以前妈妈也要挣工分的,爸爸一天挣一分,妈妈一天算半分,没挣到工分没饭吃,就是到了要生孩子的那几天,家务活还是要做的,事情一件不能少,你不做没人给你做,对于生小孩妈妈没有多少痛苦的回忆,说的轻描淡写,爸爸出去做工了,她觉得肚子胀得疼,她就叫群吾妹子去喊接生婆过来,很快就生了。
我的出生是个奇迹,这事谁也没有料想到,我妈生第五个妹子时,计划生育已经开始了,妈妈就去结扎了,结果没结扎干净,又说是结扎时医生发现我妈又怀孕了,而且怀的是一个男孩,因为这个才故意放我一条生路,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妈妈去医院结扎了,结扎半年后我就出生了,听说我生后罚了一担谷,所幸情节不严重,因为我是结扎后生的,罚一担谷已经算是重罚了。
我的出生是一件喜事,大家闹着办了酒席,其实后来爸爸妈妈也没有特意宠过我,我和细姐姐的待遇基本上是一碗水端平的,更何况我小时候一不多事、二又诚实,细姐姐天生一个狗鼻子,她放学后回来要到处闻闻,她经过我身边只要鼻子一嗅,她能闻出我早上吃了什么。
那天细姐姐放学后很远就闻出我吃了鸡蛋,就问老弟,你什么时候吃了鸡蛋?
我就一五一十说早上吃了。
她又问我吃了几个。
我就说吃了一个。
她听了就去问妈妈了,妈妈早上吃的什么菜?
妈妈说吃的白菜啊!
细姐姐听完就跑到梢水桶里去看看,看到上面漂着鸡蛋壳,就问梢水桶里怎么有鸡蛋壳?
妈妈就说你爸爸做事太累人了,早上打了一个给你爸爸吃了。
细姐姐听了就闹油火了,我早就闻到老弟嘴里有股鸡蛋味,他都说了他吃了一个鸡蛋,你们两边三样,我也要吃。
妈妈没有办法给她也打了一个鸡蛋,这个细妹子太鬼灵精怪了,再古子这么老实,他哪里斗得过她姐姐。
又一次,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一粒硬糖粒子,她揣进口袋就给我带回来了,她拿出来刚给我,细姐姐好像有预感,看到妈妈回来了,她一个弹弓就飙回来了。
当时我正在撕糖纸,她一眼就看到了,就问妈妈我也要糖粒子。
妈妈说只有一粒糖粒子,你是姐姐要放点让。细姐姐就不答应了,她就哭到地上打滚要吃糖粒子。
我撕了糖纸等妈妈的决定,妈妈看细姐姐闹油火就拿过我手里的糖粒子说好好好,你们一个吃一半。说完妈妈就拿去咬,谁知道这糖粒子实在太硬,妈妈咬了两口都没反应,她就用起劲一口咬下去,这下可好,糖粒子咬开了,她的牙齿也咬松了,很快牙齿就出血了,这牙齿也废了,只能舍蛮拔掉了,我们没管妈妈拔牙齿,只是一人拿着半边糖粒子吸得津津有味,妈妈拔完牙齿心里也来火了,她拿来一根干杉树枝,骂道你这个细妹子,你这个好吃鬼,害得我牙齿都咬掉了,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这个好吃鬼。
细姐姐见妈妈拿着干杉枝来打她,她又一个弹弓就飙出去了,还耀武喧天喊看把戏,哪个要你两边三样,我看你的把戏。
妈妈听了更来气了,又追了出去骂道,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捉到我手里看我不打死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