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着慢慢蹲下来,抓住我的手说:铁蛋不怕,干妈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我吓得再也不敢说话,用一种类似被丢弃荒野的小狗,才有的那种哀求般的目光看着一边。
你不相信?她笑着说,又伸出小拇指说,那咱俩拉勾。
我半信半疑抬起手臂,伸出小拇指,碰触到她冰冷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小声附和她。
我们松开手,她显得很高兴,拍着手夸我勇敢。
接着她摊开刚才那只苍白的手,像变魔术样,一个黄色冥币叠成的纸包出现在手中,笑着说,铁蛋帮干妈做件事好不好?
我立刻点头,心想不论她说什么,我都要答应。
她打冥币纸包,一枚粉色硬糖块出现,她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一会回到婚宴上,铁蛋就把这块糖偷偷放进新娘酒杯里,只要新娘喝了,就跟我一样永远不能生儿子。
她将脸贴近我面前,盯着我的眼,似乎不容拒绝。
嗯……我哆嗦着答应了,心里明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却莫名其妙答应了,怕她伤害我吧,虽然拉勾了,但我还是信不过。于是我慢慢接过纸包。
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去吧!
我挪动着僵硬的双腿缓慢前行,不敢回头。
她似乎还不放心,又叮嘱:铁蛋千万千万不能吃哦。
知道!我头也不回的答应。
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她喊:我的儿,再见了。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头也没回,双腿使足了劲,向尽头冲去。
到了婚宴现场,所有人都在谈笑着,喜悦的情绪挂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夹着菜,喝着酒。
没有人注意到浑身发抖,尿液流了满腿的我。
表舅和新舅妈端着酒杯从一桌走向另一桌,一杯接着一杯喝,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我打开冥币纸包,一手捏着糖块,慢慢靠近她们,趁着她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将粉色糖块猛的向酒杯丢去。
可是糖块被我握在手里,明显融化了。黏在手上不肯掉,用力一甩,滚落在地上,沾满了沙砾。
我慌乱的向四周看了一遍,见没有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慢慢蹲下,捡起糖块,把一粒粒沙子扣掉。
当我再次站起来时,她们已经去了另一张桌子,于是又跟过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靠近新舅妈和她的酒杯,这一次没再出现差错,噗通!糖块应声稳稳落入杯中。
在完成任务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我用力抑制想要大喊的喉咙,慢慢走到墙角,靠在墙上,偷偷看着新舅妈。
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腼腆的对着每一个人微笑。
表舅的手,始终停在她的大屁股上。
她们对面站着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不是村里人,至少我从没见过那种穿着讲究的人物,
中山装男人说话很有气势,大家听了都鼓掌。
具体说了什么,我不关心。
只见他舅妈双手端起酒杯,跟中山装男人碰了一下,然后她一口喝掉了那杯酒。
我靠在墙边,慢慢滑倒,想哭,想叫喊。可力气都没了,许多人从身边经过,都对我视而不见。
包括爸爸妈妈,他们忙忙碌碌,帮着上菜,帮着干活。
桌子上摆着很多汽水,早上还馋的流口水,现在却不想喝,于是我站起,慢慢走出大门,一直往南,来到和伙伴们经常嬉戏的大河边,慢慢坐下,看着浑浊的河水,浩浩荡荡流向远方,想平静一些。
不知坐了多久,天已经黑了,蝙蝠,猫头鹰一只只从头上飞过,我却一点都不害怕,那些恐惧随着我成了坏人,突然从心底消散了。
想着想着,就莫名的流了眼泪,毫无疑问,我干了一件坏事,虽然没人发现,但自己也是无法原谅自己,我痛恨自己,就像痛恨所有武侠片里的坏人一样,恨得牙根痒痒。
渐渐的感到了冷,才想起回家,于是向着感觉中的北边走,又不知该怎么面对那片松林,可是走了好久都没见松林,渐渐的我意识到自己走了那么远,却始终都在原地打转,河水仍在不远处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我急的大喊大叫,回音一次次从远方传回耳朵,却没一个人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