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沫一个人呆在王梓宿舍里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晚上十点多,她听到了隔壁宿舍的开门声。姜寒云回来了?她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乔远寒?她贴着墙壁听到他们说话,她以为乔远寒和姜寒云也同居了。可乔远寒呆了二十分钟左右就离开了。
夏沫这一夜迷迷糊糊。早上五点十分,她又被隔壁的敲门声惊醒。
是乔远寒敲着姜寒云宿舍的门:“寒云,上班了。”
夏沫听到了开门声,听着乔远寒和姜寒云的脚步声向宿舍楼大门走去。她跳下了床,胡乱地穿上鞋跟着他们。乔远寒蹬着三轮车送姜寒云去车站。
夏沫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北站。她比乔远寒和姜寒云早到了四分钟。她站在车站牌的另一侧,一株大树遮着灯光。
乔远寒为姜寒云捋头发:“我今天去找刘厂长,再要间宿舍。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厂里的家属楼若还不能交工,我们就先住在宿舍里。”
姜寒云点头:“现在是一九九九年十月,我们二千年六月以后结婚,还有……”
“还有不到二百四十天。”乔远寒握姜寒云的手:“我下午过来接你。”
“你下午上四点班呢。要不,我今天不回来了。”姜寒云怕乔远寒今天找不到宿舍。这些天天黑得早些,她下班时天已经黑了。
乔远寒沉默了一会儿:“寒云,如果我一天看不到你,心里会很空,很难受。你回来,我想办法来接你!”他把寒云揽入怀里。
夏沫看着他们,她的恨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游走。她觉得这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幸福,却被姜寒云抢了去。姜寒云从中巴车前门上车,她从后门上车。(那时候早上五点四十有从韦曲直达李家村或者康复路的车。)她们坐的这辆车是直达李家村的。
夏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下,姜寒云工作的地址?她漫无目的地在李家村里转悠,她一会儿看衣服,一会儿听零售商和批发商讲价。早晨六点多李家村里已经异常喧嚣了。叫卖声,零售商争抢货物的吵架声,讨价还价声,偶尔夹杂一声“茶叶蛋,谁要茶叶蛋……”
夏沫走着走着天色已然蒙蒙亮。她看到一家商铺门口围满了人。她走近才看到有人在吵架。
只见一个女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提着衣服:“你家这破烂货,顾客买回去洗咧一水就成这样子了,叫你们给我调换还不换。大家都看一下子,这家的衣服都是烂货,不要在她家拿货。”女人嘶哑的声音喊着。
“谁说不给你换啦!大清早不换货,等我开张了再给你换。”店主也没好气地喊着:“不讲道理哎,都是做生意的。你大清早没开张,给人换衣服?”
“你让我等到啥时候?我回去还赶着开店门,急着卖货呢。谁要你做咧些烂货?”女人不肯让步,她把那件顾客洗褪色的衣服扔到店主面前:“大家都看看,这家的衣服能拿不?”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这家的衣服拿货价便宜,便宜没好货。”
“贵的也未必好。精品区那些衣服还不是冒牌货。这是没有人追究,有人追究李家村就是假冒伪劣市场。”一个男人叹气着:“康复路现在还凑合。不知道过两年是不是也就成这样子咧?”
夏沫站在人堆里,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男人的话语“假冒伪劣”。她便尽量回想寒云呆的那家店。她再次转过去,店门外涌满了人。
黄阿姨站在椅子上,她手里提着一件棉衣:“我家这件棉衣是品牌衣服。不信你们去开元和国贸看看,人家标价八百八十块钱,你们拿回去稳赚。批发价一百五,只有五十件啊,号码齐全,黑色,白色,卡其色……”
夏沫站在人群里发现,有的零售商只拿两件也算批发。她摸了摸自己的牛仔裤口袋:“老板我要一白,一黑,都中码吧!”
老板娘便对着里面喊:“李师傅,一白,一黑两个中码。”寒云这个时候已经回楼上做衣服去了。
夏沫开始害怕被姜寒云看到,可当李师傅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吓了一跳:“你的脸?”
李师傅明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黯然,他立刻低下了头:“这是你要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