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素裳是个命好的,三年前入了常府就被玉瑛瑶选去了,少受了许多苦,也是仅这三年,老爷就已经娶了多门姬妾,每一回都是夫人亲手操办,做足了礼仪。常府上下热闹非凡,人人酒肉穿肠,口吐醉言,夫人的屋子是最安静的,面上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周身溢出的清寂让人心寒,烛火摇曳,像是烧在人心坎上。
秋日给人的寒意越发浓了,玉瑛瑶穿的衣裳总是比别人多,总是显出疲态,不知什么时候她服上了药,脸上暗沉用重粉掩盖,夜夜难眠。真应了秋景,百花凋零。
将入冬了···
“素裳,等今年寒冬过去了,你随我去寒山寺过几日吧。”
“夫人想去哪带着素裳就是,素裳去哪都是情愿的。”
“你这丫头。”
“素裳瞧着夫人近日没有食欲,可要请郎中?”
“不必。”
“素裳实在为夫人担心,望夫人仔细身体。”
“看你是真心服侍我,过来,赏你几件首饰。”玉瑛瑶轻笑着,身上绣的彩蝶灵动异常,似是随时就可飞去,赴一场秋末盛宴,然后身死无悔。从前惊艳翩跹,便是不负了。
“谢过夫人了。”素裳满心欢喜,脸面涨红,日后这些都是她的嫁妆,足以寻个寻常人家。
入冬了···天上纷纷扬扬飘了雪,落在人脸上冰冰凉凉,细细的白掩去地上的残枝败叶。常府在这落雪之日却染了红,玉瑛瑶突兀地吐了血,一时间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各怀心思。
“瑛瑶,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老爷不知,瑛瑶便也不知了。”玉瑛瑶嘴边带血,浅浅噙着一抹笑,佳人如此,恰是美玉有了瑕。
“瑛瑶···”一时无语,满屋寂静。
“素裳,你过来。”
“夫人···”话未完泪先落。
“你这丫头哭甚,我玉瑛瑶是这常府的嫡妻,你是我的贴身丫头,日后你拿着我给你的首饰钱两离开常府,去寻个好人家吧。”
“夫人怎能说这种话。”素裳急红了眼,手脚伶俐的丫头也有笨拙的时候。
“你记着就好了。”说完起身走向梳妆台,手颤颤慢慢收拾自己。
“瑛瑶···”
“老爷,瑛瑶有一事相求。”并未转身,轻淡淡的声音似是随时就会散在风里。
“讲。”
“老爷今日能否再为瑛瑶画一次眉。”
“瑛瑶!”这一声唤的急切,原来···抢身扶过玉瑛瑶,已是满面泪痕。原来不是美玉有瑕,这美玉早已裂痕满是了···
那年春来,远郊踏青,有春风拂过草色青青,有蜂蝶穿飞嫩蕊娇娇,有人家去重衣言笑宴宴,有公子儿郎轻衣翩翩,更有闺房女儿与阳春美景争艳,巧笑倩兮。
“小姐,如今你已及笄,可有心仪的公子?”
“此个美景当时,问这煞了风景。”
“就知道小姐不会告诉我的。”
“心仪就可以了么?你看这景色如何?”
“自是喜欢的。”
“那便是了,人人都心仪,人人却又不能得到,只是欣赏,今日过后又是新景。”
“那姑娘要寻个怎样的郎君?”这声音清朗,恰与这氛围相配,玉瑛瑶怔了怔,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公子,带笑问着。
“与公子有何干系?”
“自是有的,在下常氏嫡子常思远,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玉,名瑛瑶。”
“玉姑娘在苦寻怎样的郎君?”
“知我喜知我忧,得我畏失我,日日如初见,青丝到白头。”
“哈哈!姑娘可知我的心意?若我寻得佳人,必八抬花轿,十日流席,让人喜我所喜,羡我所爱,花烛夜为她执墨画眉,诉与她知我何其有幸。让人尊她敬她,闲时携手同游,佳节举杯小酌。我为她专备一眉墨,画两条浅黛,直至此墨用尽之时。”还是那般爽朗,脱口而出的一番话抑不住地自信激昂,眼眸深处似是燃了火,一派潇洒再加此一席话,实在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