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哥,你快看。冯家老二瞪大了眼。
大儿子疑惑地低下头只见那惨白的手掌上血迹模糊,一笔一画像拱土的蚯蚓,弯弯曲曲又带着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形似王字,姓氏王?啪,那只手一下落到了床上,房间内外一下鸦雀无声,瞬间笼罩着紧张又恐怖的氛围。
冯佳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尸体对于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人死了就是死了,就不会再有意识了。她对此感到很放心。
她知道李墨恨他,要不是因为他……
才子佳人,如此登对的一对,当时是让全班都羡慕的,他们自然也陶醉在其中,躺在钱包里的那张合照就是最好的见证了。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黑心的爹早就打听好了李墨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一口价要了八十万。
“他家这是卖女儿吗?我们家不是拿不出这个钱,只是我绝不能和这种人结为亲家。你要和她结婚,除非我死!”李墨的母亲被气得生病住院,从此坚决反对这一门亲事。
冯佳等了他两年。
李墨说:“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爸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让我照顾好她。可是,佳佳我忘不了你,我真的真的忘不了你,你再等等。”
这让冯佳语塞,这样的等待便是冬日的迷雾,若隐若现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走不出困局,她感到压抑和窒息。
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而逃离也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于是她义无反顾的离开了,一走就是八年。现如今回来半个月,事情终于要完成了,只差最后一步。
冯佳一边处理着肠子,一边回忆起过往来,她悄悄地猫在医院的小实验室里,戴着橡皮手套,拿出一排试管。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又低下头认真地分析起成分来,怎么会没有?难道是李墨早就把肠子处理过了?她眼珠子转了几下,又加紧了节奏,争分夺秒地处理好每一个步骤,马上就能得到最后的结果,她盯着仪器的显示屏。
啪的一声,房间突然断了电。什么情况?冯佳的心脏停跳了一秒,接着狂跳不止。她的恐惧陷入了这一片黑暗中,难道是?她觉得手脚发麻,头上冒出汗来,脑子里只想快速地离开这个地方,脚却不能移动半步。突然一只宽大熟悉的手搂住她那扶柳似的腰,她看不见他的脸,却感觉到细细的呼吸触动了她嘴上的绒毛,一个温热的吻贴在了她的唇上。本是惊魂未定时,这一刻却仿佛沙漠遇雨露,即安全又温暖,霎那间暖流遍布全身。
八年来,她又何尝不是一个人?寂寞和无助独自扛着,心酸和委屈自己忍着,这个久违的吻像一道阳光照进她心灵的裂缝,将一切恩怨都驱散,让她飘上了云端。仿佛回到了白衣飘飘的年纪,校园里开满了栀子花,那样的吻真的好甜,她顺着香味迎合上去,知道那是李墨。
大哥压住了这一大家子,抬着遗体连同那几根肠子回去了。冯佳悬着的心掉了一半,不过,李墨?
唢呐一路吹吹打打,它就是乐界的一个流氓,强奸不了你的耳朵也要调戏一把才能过瘾。喜乐奏得亮亮堂堂,恣意寻欢、乐极癫狂,吹得这沙滚滚水皱皱笑得浪荡,霸道地升起你心中的太阳;奏起哀乐来,一个呜咽声长起,久久悬起在半空,周围空气凝固、直逼得你呼吸不得。
这一路,声起声落如潮来潮去,如诉如泣、气息延绵不绝。一杆唢呐吹出魂,身边已有不归人,直叫人掉下泪来!
冯家老宅独门独户,葱郁的竹林地势略高,竹子长势迅猛,在地里盘根交错形成了老宅严密的屏风。屋子的旁边有一小块菜地,两棵高过房顶的杨梅树弯着腰向房顶长去。屋子前面是一个院坝,院坝下面是错落有致的几块梯田,接着一条小河沟隔开了两边的人烟,河沟的另一边有几户人家,几只黄狗。黑黢黢的木棺材坐在冯家堂屋的正中间,朝头的那边摆着天地君亲师牌位和供的香火,两边摆满了花圈和白花花的纸钱,两侧是四间厢房都点着灯。整个老房子青砖黑瓦、周周正正的像个大盒子立在那里。棺材往外走,跨过门槛,大门口放着一个八仙桌,坐着打锣的、敲鼓的、吹唢呐的,正要准备大干一场呢。
十里八村的乡邻都赶来吊丧了,叔伯们一眨眼就直径走到堂屋,对着棺材深深的叹上一口气,再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垂着头的两个侄子,轻微点点头就走了。婶娘们一手拉着冯婶一手抹起泪来:“你也是个苦命的人,这么好个勤快人走到前头了,以后可怎么办哟”声音带着些哭腔,像农村唱大戏的调调,每一次停顿的最后一个字总是夸张的拖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