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漫,想开点啊。同样是赚钱,怎么赚不是赚。你以为那些有钱人真就那么体面?呸!人都是一个样,衣冠禽兽,其实都是渣子。”
“我不!”何漫漫哭喊了一声。
“唉,漫漫,我该去赚钱了。要是想通了,你给我打电话。”
西安的冬天很快到来,飞雪翩然而至。都说一下雪,西安就变成了长安。下雪天无数兴奋的情侣赶到西安,穿汉服拍照的人,在华清宫,在大唐芙蓉园,在钟楼。白雪茫茫,人群欢乐的声音涌入耳朵,何漫漫心如死灰。
只剩十块钱了。可是一碗面要12元。饿。于是给小娟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漫漫,我这足疗店正好有一个空缺,你干不干?”
一个蹦蹦跳跳的女生走在雪地里,她男朋友在后面拍照,小女生回过头来看了看,嗔怪着:“哎呀你把人家的背影拍的不好看!”
何漫漫冷眼看着这一幕,握着手机一动不动,雪一点点落在她身上。
“喂?漫漫,你还在听吗?你干不干?”
雪下得越来越大。前面的小女生撑开了伞。她男朋友故意钻到伞下面,两个人继续嬉闹着。
“漫漫?能听到吗?你干不干?”
“操。干!”
“好。漫漫,今晚你来找我。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叫何漫漫,无论别人怎么问,你都不要说你的真实姓名。”
那种从南方小镇带来的清纯已经彻底从漫漫的脸上抹去了。那一晚何漫漫等来了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何漫漫坐在床边,那男人在门口脱下西装,说了一句:“今天累死我了。”
男人转过头看见身材娇小的何漫漫,问了一句:“哎,你叫什么名啊?”
“我叫何盈盈。”
“哈哈!盈盈!好!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何盈盈,哈哈哈!好!”
那个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下子按倒她,又说了一句:“盈盈!”
她闻到了酒气。
漫漫闭上眼睛,心中全是清子的脸。想起清子,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清子,为什么会这样?
漫漫抬起手胡乱擦了一下眼泪,男人却忽然醒酒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漫漫问她:“不会吧?你是处女?”
漫漫不说话。
男人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他感觉烦躁,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打开钱包,所有的现金厚厚一沓,全部拿出来给了何盈盈。
漫漫什么也没说,天亮后拿着这笔钱出去吃了一碗面。
感情的事是最瞒不住的。
段丽与老板交往的事很快就被家里知道了。一个比段丽大十五岁的据说是丧偶的男人,况且段丽涉世未深,这个家庭难以接受。母亲对段丽好言相劝,哥哥段刚却严厉指责了妹妹,她命令妹妹立刻辞职,断绝与张强的关系。
段丽知道自己也不全是为了钱。她对张强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依赖。这个人身上因为强大而体现出的爱怜与温柔都令她着迷。
他陪她去逛街,陪她去美容院。年龄又算得了什么呢,段丽想。
不止段丽可以常去美容院,何漫漫如今也去得起美容院了。
何漫漫所处的世界,酒色财气,阴暗与伪装,不是段丽所能想象的。
段丽去美容院做面膜,何漫漫去美容院则是整形。
漫漫的面容变了,那张带有一点稚气的脸如今已经是高鼻梁的网红脸。她的胸因为注射了过量的硅胶而大的惊人。漫漫知道,没有男人会拒绝胸大的女人。她如今已经很了解男人了。
她已不在最初的足疗店,她的足迹遍布西安大大小小的酒店和宾馆。一张床,两个人,男人都是一个样。得意的男人,失意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贱。有时候一句话不说竟也到了失语的程度,抽烟的时候也只能自我解嘲,她有什么资格说男人贱呢,自己就是社会上最贱的阶层了不是吗。
偶然之间,何漫漫接的客是张强。
看起来他似乎不太顺心,他沉默着叹气。他问:“你叫什么?”
“我叫任芳。”她为他脱掉了衬衫。
时间已是深夜,两个人各自有心事而失眠。何漫漫为他点了一支烟,也为自己点了一支。烟雾缭绕之间,张强问他:“任芳,你看我像做什么的?”